王老师的来电像一道冰冷的警铃，瞬间将林微漾从眼前这场公开处刑的震撼中拉扯出来。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，指尖微微发凉。在这个时候来电，绝非偶然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在周遭一片哗然与指指点点的目光中，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王老师。”
“林微漾同学，”王老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，但背景音里隐约的嘈杂显示她那边也并不安宁，“你现在还在西山森林公园吗？”
“是，老师，活动刚结束。”
“关于论坛，以及今天在公园发生的一些……情况，学校方面已经注意到了。”王老师的语气严肃，“需要你、陆司辰同学，还有沈言、周晓芸同学，现在立刻返回学校，到学生处办公室来一趟。有些事情需要当面核实清楚。”
果然。消息传得飞快，而且直接惊动了学校层面。
林微漾抬眼，看到安保人员正在对沈言和周晓芸说着什么，沈言脸色铁青，嘴唇紧抿，而周晓芸只是不住地发抖流泪。陆司辰站在她身旁，显然也接到了类似的电话，他挂断手机，对她微微颔首，眼神冷静依旧。
“好的，王老师，我们马上回去。”
挂断电话，林微漾感到一阵沉重的疲惫感袭来。事情并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结束，反而被拖入了一个更正式、更复杂的旋涡。
返回学校的车上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陆司辰和林微漾坐在出租车的后排，两人都沉默着。车窗外，城市的霓虹初上，飞速倒退的光影映在陆司辰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，明明灭灭。
林微漾靠在椅背上，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。她回想这短短两天发生的一切，从论坛污蔑到公园对峙，再到此刻被召回学校，像坐了一场混乱又惊心动魄的过山车。
“害怕吗？”陆司辰忽然开口，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林微漾转过头，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。他的眼神很静，像深不见底的潭水，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的些许焦躁。
她摇了摇头，声音有些哑：“不怕。只是觉得……很累。”累于应对这些无休止的算计和风波。
陆司辰沉默了片刻，像是理解了她这种情绪，然后说道：“熵增是自然规律。任何封闭系统都会趋向混乱。但我们可以引入负熵流，重建秩序。”
他又在用他的理论来解释现实了。林微漾听着这熟悉的“陆司辰式”安慰，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。是啊，对他而言，这大概就是一次系统紊乱后的秩序重建过程。
“所以，学生处就是我们的‘负熵流’？”她轻声问。
“其中之一。”陆司辰的目光转向窗外飞逝的灯火，眼神深邃，“关键在于，谁掌握了定义‘秩序’的权力。”
他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。
学生处办公室的气氛，比公园下站平台更加凝重。
王老师坐在办公桌后，脸色严肃。旁边还坐着一位表情更显冷硬的中年男老师，是负责学生纪律的孙主任。
沈言和周晓芸已经先到了。沈言垂着眼站在一旁，虽然努力维持着镇定，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周晓芸则坐在墙边的椅子上，依旧在低声啜泣，肩膀耸动。
陆司辰和林微漾走进来时，孙主任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，带着审视的意味。
“都到齐了。”王老师清了清嗓子，开门见山，“论坛上的帖子，以及今天下午在西山森林公园发生的……公共显示屏事件，影响非常恶劣！严重破坏了校园秩序和同学间的团结！”
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四人：“现在，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，原原本本地说清楚。沈言，从你开始。”
沈言抬起头，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惯有的、带着些许惭愧和无奈的表情：“王老师，孙主任，这件事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作为会长，我对干事周晓芸同学关心不够，没能及时发现她家庭困难，以至于她……可能因为经济压力，做了一些糊涂事。论坛发帖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，但公园里那个视频……是我私下想帮助她，可能方式不当，引起了误会。给学校和林微漾同学带来的困扰，我深感抱歉。”
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，把核心责任推给了“糊涂”且“经济困难”的周晓芸，自己只落得个“关心不够”、“方式不当”的轻微过失。
周晓芸听到这里，猛地抬起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言，眼泪流得更凶，嘴唇哆嗦着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在沈言看似温和实则隐含警告的目光下，又恐惧地低下头去，只是呜咽。
孙主任皱了皱眉，看向周晓芸：“周晓芸同学，论坛的帖子是你发的吗？沈言同学给你钱，是让你做什么？”
周晓芸浑身一颤，泣不成声，只是拼命摇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办公室里的压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。
就在这时，陆司辰上前一步，平静地开口：“老师，我这里有更完整的信息链，可以说明情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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