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阳公主在佛寺偷鸡不成蚀把米,不仅没能害成萧景汐,自己反而成了落汤鸡,沦为京城笑谈,更是气得病了好几日。病愈后,她非但没有吸取教训,反而将这笔账全数记在萧景汐头上,恨意与日俱增。
恰逢年关,宫中按例举行盛大国宴,款待群臣及各国使节。此次宴会规模宏大,除了常规的饮宴,还安排了歌舞杂耍等助兴节目。安阳公主觉得,自己的机会来了。
她早就打探到,萧景汐(在外人认知中)武功高强,却从未听说她精通歌舞。而她自己,则师从宫廷最好的舞师,一曲《霓裳羽衣舞》更是苦练多年,自信能艳惊四座。她要在万众瞩目之下,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,将那个只会舞刀弄枪的“野丫头”比下去!更要让萧景淮看看,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、多才多艺的金枝玉叶!
于是,安阳公主主动向皇帝请缨,欲在国宴上献舞。皇帝素知这个女儿舞技不凡,欣然应允。安阳公主又“不经意”地提起:“听闻萧侯爷的姐姐亦是风采过人,不知可否也献艺一番,让诸位使节见识见识我天朝贵女的风范?”
她这话,看似抬举,实则将萧景汐架在火上烤。若萧景汐拒绝,便是怯场,徒惹人笑话;若她应下,一个“武夫”又能表演什么?舞剑吗?那在庄重国宴上,未免显得粗鄙。
皇帝闻言,目光也投向坐在萧景淮身侧的萧景汐,带着几分好奇。他对这个屡次引起话题的“萧姑娘”也颇有兴趣。
萧景淮脸色一沉,正要起身替阿姐回绝——
然而,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瞬,萧景汐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,脑海中属于顾清辞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!那些深藏在江南闺阁中、苦练琴棋书画歌舞的记忆,尤其是那支她曾倾注了无数心血、准备在及笄礼上献舞却最终未能如愿的《惊鸿照影舞》,此刻无比清晰!
是顾清辞的执念!她对未能绽放才华的遗憾,对舞台的渴望,在这一刻,竟短暂地压过了萧景汐本身的主导意识!
只见萧景汐(此刻眼神气质已悄然变化,多了几分江南水韵的柔婉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)缓缓站起身,对着御座方向盈盈一拜,声音清越婉转,竟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静的韵律:
“民女技艺浅薄,不敢与公主殿下争辉。然陛下有命,敢不从尔?愿献丑一曲《惊鸿照影》,恭贺陛下万岁,四海升平。”
她这话,既谦逊有礼,又坦然应战,气度从容不迫。
满殿皆惊!
谁也没想到,这位以武功闻名的“修罗仙”,竟真的要献舞?而且还是听起来就极为雅致的《惊鸿照影》?
萧景淮更是愕然地看着她,阿姐何时学过舞?他心中隐隐觉得此刻的阿姐,气质似乎与平日有些微不同,但具体又说不上来。
安阳公主先是一愣,随即心中冷笑:装模作样!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跳出什么来!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萧景汐待会儿在殿上出丑、被众人嘲笑的场面。
很快,轮到献艺环节。
安阳公主率先登场。她身着繁复华丽的七彩舞衣,珠翠环绕,随着悠扬的宫廷雅乐翩然起舞。她的舞姿确实优美,动作标准,技巧娴熟,将《霓裳羽衣舞》的华贵与飘逸展现得淋漓尽致,引来阵阵赞叹。
一舞毕,安阳公主微微喘息,面带得色地看向萧景淮方向,却见他目光根本未在自己身上,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即将上场的萧景汐,心中又是一堵。
萧景汐已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水袖舞衣,未戴任何首饰,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绾起,洗净铅华,清丽绝俗。她走到殿中,对着乐师微微颔首。
没有华丽的配乐,只有一声清越的古琴独奏,如同空谷幽泉,骤然响起!
就在琴音响起的刹那,萧景汐动了!
她的舞姿,与安阳公主的华美截然不同!没有繁复的旋转和跳跃,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舒展、柔韧,仿佛没有骨头一般。水袖翻飞,如流风回雪,如弱柳扶风,却又在极致的柔美中,蕴含着一种内在的、不屈的筋骨与力量!
她时而如惊鸿翩跹,轻盈欲飞;时而如孤影照水,顾影自怜。眼神时而迷离哀婉,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愁绪;时而又清亮坚定,如同穿透迷雾的月光。
这不仅仅是舞,更像是在用身体讲述一个故事,一个关于美好、关于破碎、关于等待与追寻的凄美故事。那融入舞姿中的情感,真挚而浓烈,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!
更令人惊叹的是,她的舞步与殿中铺设的、绘有九州山河图的巨大地毯,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呼应。她的足尖每每落在特定的州府位置,或是河流山脉的走向上,仿佛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。
萧景淮看得痴了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姐,如此柔美,如此……陌生,却又如此动人心魄。他心中那股占有欲与保护欲交织攀升,几乎要破体而出。
三皇子李恒目光锐利,他紧紧盯着萧景汐的舞步,尤其是当她几次三番,似有意似无意地,将水袖拂过地毯上标注的“南境”与“前朝旧都”区域时,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了然!这舞步……这方位……绝非巧合!难道她真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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