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回来了。”苏清鸢迎上前，手中提着一盏灯笼，昏黄的光晕照亮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眸子，“宫里……没事吧？”
“虚惊一场。”沈砚秋简略地将朝堂上的经过说了，末了道，“我已上书，请调兵部职方司。”
苏清鸢闻言，眼中掠过一丝了然，并无太多意外：“也好。户部是非之地，早离早清净。只是兵部那边，冯尚书怕是……”
“兵来将挡。”沈砚秋打断她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让你查的东西，有进展了？”
苏清鸢点点头，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过去，低声道：“按你吩咐，重点盯了崔应元那几个心腹。这是他们近日频繁接触的几名武官名单，多是京营和辽东那边不得志的，还有……他们似乎在暗中打听你去米脂前，在绍兴的一些旧事。”
沈砚秋展开纸条，就着灯笼的光快速扫过，几个名字映入眼帘。他眼神微冷，阉党果然不肯罢休，这是想从他过往的经历中寻找新的攻击点，或者，准备在军务上给他设置障碍。他将纸条凑近灯焰，看着它蜷曲、焦黑，化为灰烬。
“知道了。这些人，继续留意，但不必打草惊蛇。”他抬脚碾了碾地上的灰烬，“另外，帮我整理一份辽东军备历年调配、库存的清单，越详细越好。尤其是红衣大炮、鸟铳、铠甲这几项，我要知道具体的数量、堪用情况，以及主要的损耗缘由。”
“好，我明日就去办。”苏清鸢应下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道，“你调去兵部，身边总需有个得力的人帮衬文书账目，我……”
“你暂时留在户部。”沈砚秋看着她，目光深邃，“那里消息灵通，我们需要一双留在那边的眼睛。况且，崔应元的罪证，还需你继续搜集整理，时机一到，方能一击必中。”
苏清鸢明白了他的用意，不再多言，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夜更深了。沈砚秋独自坐在书房，桌上摊开着徐光启赠予的那本名册，还有苏清鸢早些时候送来的、关于兵部职方司人员构成和近期公务的简要汇报。油灯的光晕笼罩着他沉静的侧脸。
离开户部，是退，也是进。放弃眼前的浮华权位，换取未来执掌军务的可能。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，冯嘉会的刁难，阉党的暗箭，边军将领的轻视……一道道难关就在前方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指尖划过名册上一个个陌生的名字，最终停留在“兵部职方司”几个字上。沈砚秋深吸一口气，眼神逐渐变得锐利。
辽东的烽火，边军的困顿，乃至这大明江山的飘摇，都等着他去面对。这兵部职方司，便是他的新战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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