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像长了翅膀,一夜之间传遍了米脂县的大街小巷。
“听说了吗?沈青天把延安府的孙知府都给扳倒了!”
“何止扳倒!连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管家,一并押送京城问罪了!圣旨都下了,知府流放三千里,管家斩立决!”
“苍天有眼啊!沈大人真是咱米脂的再生父母!”
翌日清晨,沈砚秋如常前往县衙点卯。刚出寓所不远,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。
从寓所到县衙不算长的一段路,此刻竟被闻讯而来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。男女老少,挎着篮子,提着瓦罐,捧着还带着露水的瓜果蔬菜,甚至还有几个老汉颤巍巍地抱来了自家养的鸡鸭。他们见到沈砚秋的身影,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,却又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自发停住,齐刷刷地跪了下去。
“沈青天!”
“谢沈大人为我等小民做主!”
“大人,家里没什么好东西,这几个鸡蛋您一定收下!”
呼喊声、感激声、啜泣声混杂在一起,汇成一股灼热的气浪,冲击着沈砚秋的耳膜。他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,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最质朴、最真挚的感激。有老农举起粗糙的手,想要触摸他的官袍下摆又不敢;有妇人将懵懂的孩子按在地上磕头,孩子吓得哇哇大哭。
沈砚秋站在原地,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有些发闷,又有些滚烫。他穿越而来,步步为营,初衷或许更多是为了自保,为了在这陌生的时代立足。整顿吏治、清理积弊,固然有为民请命的念头,但也掺杂着打击政敌、巩固权力的算计。可此刻,面对这如山如海、不掺任何杂质的民心,他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功利心思,仿佛被这炽热的目光灼得无所遁形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心绪,上前几步,伸手将最前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搀扶起来。“老人家,快请起,诸位乡亲,都快快请起!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沈某身为米脂知县,惩奸除恶,本是分内之事,当不起大家如此大礼。”
“当得起!如何当不起!”那老者激动得胡须直颤,紧紧抓住沈砚秋的手臂,“那孙德善和王府管家,盘剥我们多少年了!多少人家被他们逼得卖儿卖女,家破人亡!若不是沈大人,我们这些草民,到死都看不到这天日啊!”
“是啊,大人!”
“您就是我们米脂的青天!”
人群再次激动起来,呼喊声震天动地。
沈砚秋目光扫过众人,提高了声音:“诸位乡亲的心意,沈某领了!但这些东西,”他指着那些鸡蛋、菜蔬、鸡鸭,“都是大家辛苦劳作所得,沈某绝不能收!县衙有俸禄,足以度日。大家的日子刚见起色,这些好东西,留着自己吃,给孩子们补补身子!”
他态度坚决,反复推辞。百姓们见他执意不收,更是感动不已,不知是谁带头,又将带来的东西往他脚边放,眼看就要堆成小山。
“这样,”沈砚秋无奈,只好退了一步,“若大家执意要送,沈某便借花献佛。周老憨!”
“属下在!”周老憨早已带着一队乡勇赶来维持秩序,闻言立刻上前。
“将乡亲们带来的这些东西,悉数登记造册,统一送到流民安置点和乡勇营的医营去!那里更需要这些!”沈砚秋吩咐道,“记住,一粒米,一颗蛋,都必须用到该用的地方!”
“得令!”周老憨大声应道,转身便招呼乡勇们开始忙碌。百姓们一听东西是送给流民和受伤的乡勇,非但没有不满,反而更加踊跃,纷纷帮忙搬运整理。
沈砚秋这才得以脱身,在乡勇的护卫和百姓们自发让出的通道中,缓缓走向县衙。沿途,依旧是不绝于耳的“沈青天”的呼喊。
回到二堂,苏清鸢已备好茶水,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神情,轻声道:“大人如今在米脂,声望可谓如日中天。”
沈砚秋揉了揉眉心,在椅子上坐下,并没有多少喜色:“清鸢,你觉得这是好事吗?”
苏清鸢聪慧,立刻明白他的担忧: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大人此番雷霆手段,扳倒知府,震慑王府,固然大快人心,但也必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。陕西巡抚那边,恐怕……”
她话未说尽,但意思已然明了。孙德善能稳坐知府之位,背后必然有巡抚乃至更上层的关系网。沈砚秋此举,等于直接捅破了这个脓包,断了某些人的财路,打了他们的脸。
“是啊,”沈砚秋端起茶杯,看着氤氲的热气,“孙德善不过是一枚棋子,甚至可能只是弃子。真正的对手,还在后面。这‘青天’之名,既是护身符,也是催命符。”
正说话间,王书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几分后怕和谄媚:“大人,县衙外……百姓们还不肯散,都说要见见青天老爷……”
沈砚秋摆摆手:“好生劝慰,让他们都回去好生过日子,便是对沈某最好的感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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