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巡按御史的回信,那个“待我巡米脂时再查”的承诺,像风中残烛,微弱却真实存在。他必须在这盏烛火熄灭前,准备好足够的干柴。
“赵德福今日如此嚣张,绝不会仅仅因为知府的庇护。他背后定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依仗。”沈砚秋走到窗边,看着远处王府那高耸的飞檐,“他在怕什么?又在掩饰什么?下一次,他不会给我们轻易拿到口供的机会了。”
黄昏时分,沈砚秋独自一人走出县衙后门,信步来到城西的一片破败民居。这里是上次被王府家丁殴打的几户农户的住处。低矮的土坯房摇摇欲坠,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苦难的气息。
一个头上缠着渗血布条的老农,正蹲在门口费力地劈着柴火,看到沈砚秋,愣了一下,慌忙要跪下。
沈砚秋快步上前扶住他:“老伯不必多礼,伤势如何?”
“劳…劳大人挂心,还…还死不了。”老农声音沙哑,眼神浑浊,带着底层百姓面对官老爷时固有的畏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。
沈砚秋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一点碎银子,塞到老农手里:“拿去抓点药,买些吃食。”
老农的手颤抖着,不敢接。
“拿着!”沈砚秋语气加重了些,将银子硬塞进他粗糙的掌心,“今日之事,是本官无能,未能护你们周全。这银子,算是一点补偿。”
老农的嘴唇哆嗦着,混浊的眼里终于有了点水光,嗫嚅着:“不怪大人…是那些天杀的啊…”
沈砚秋看着他,看着这片破败的景象,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。妥协是手段,不是目的。今日的退让,是为了明日能更彻底地将这些盘根错节的毒瘤铲除。
他转身离开,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。回到县衙书房,他挑亮油灯,再次铺开那份赋税改革方案,提笔蘸墨,在“清查诡寄田粮”一条旁,用力添上几行小字,墨迹深沉,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。
夜风吹动窗纸,呜呜作响,仿佛这米脂县无数无声的哭泣与呐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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