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剧痛,灵魂仿佛被撕裂后又强行糅合在一起。凌霜的意识在无边的痛楚中沉浮,唯有胸口守夜人徽章传来的、一丝微弱却坚定的灼热,如同暴风雨中遥远的灯塔,维系着她与现实的最后联系。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身体的颠簸,听到粗重的喘息和兵器碰撞的锐响,但眼皮重若千钧,无法睁开。
外界,情况危急到了极点。
凌霜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虽然暂时清空了大片魂潮,但消耗殆尽了她所有的力量,也让她陷入了深度昏迷。暗银光芒散去后,她如同折断翅膀的鸟儿,软倒在地,气息微弱。
而魂潮,仅仅停滞了数息。血月依旧高悬,更多的幽灵从战场各处涌来,重新填补了空白,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,再次向着这支渺小的队伍拍击而来。同时,山下那队玄甲禁军,在面具将领的带领下,已然冲破零星幽灵的阻挠,如同黑色的利箭,直射山脊!
前有亡灵之海,后有索命追兵,而最强的战力凌霜已然倒下。
“操他娘的!”赵铁山双目赤红,脸上刀疤因极度愤怒而扭曲。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凌霜和被士兵护在身后、依旧抱着布老虎瑟瑟发抖的阿信,一股狠戾与决绝从心底升起。他不能丢下他们,尤其是这个刚刚救了所有人命的女娃!
“老周!王五!”他嘶吼着两名跟随他最久的老兵的名字,“护着凌姑娘和这娃娃,往东边那道山沟撤!其他人,跟老子留下来,挡住他们!”
这是断后!用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的命,为凌霜和阿信争取一线生机!
士兵们瞬间明白了百夫长的意图,脸上闪过恐惧、不甘,但最终都化为了军人最后的血性。
“跟狗日的拼了!”
“百夫长,下辈子还跟你!”
没有豪言壮语,只有视死如归的咆哮。残存的十余名士兵,跟着赵铁山,如同扑火的飞蛾,反向迎着冲锋而来的禁军和汹涌的魂潮,组成了最后一道单薄却决绝的防线!
刀剑碰撞声、怒吼声、幽灵的嘶嚎声瞬间激烈到了极致。赵铁山如同疯虎,完全放弃了防御,长刀挥舞成一片血光,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,竟然暂时挡住了那名面具将领和几名禁军精锐的突进。其他士兵也红着眼,用身体、用牙齿、用一切能用上的东西,死死缠住敌人和幽灵。
然而,实力的差距是绝望的。禁军装备精良,训练有素,个体实力远超这些疲惫带伤的溃兵。那名面具将领更是强悍,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缠绕着黑气的短戟,每一次挥击都带着腐蚀性的能量,赵铁山身上瞬间添了几道深可见骨、冒着黑烟的伤口。
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,防线迅速崩溃。
老周和王五护着凌霜和阿信,且战且退,向东边的山沟挪去。但几名禁军骑兵已经绕了过来,马蹄践踏,马槊突刺,封死了去路。
王五为了格开刺向阿信的槊尖,被另一名骑兵趁机洞穿了胸膛,血染黄土。老周独木难支,肩膀被幽灵的利爪划过,顿时一片乌黑,动作变得迟滞。
眼看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——
一直被老周半拖半抱着的阿信,目睹着王五的惨死,感受着老周身体的颤抖,听着身后赵铁山等人绝境的怒吼,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,翻涌起前所未有的剧烈风暴!
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:
——冲天的大火,亲人倒下的身影……
——村民们围坐在祭坛边,吟唱着古老的歌谣,将发光的符文注入他怀中的布老虎……
——一个穿着古怪白袍、眼神疯狂的老者(雷克斯博士的模糊形象),带着贪婪的目光,看着他,如同在看一件珍贵的实验材料……
——还有……一块巨大的、跳动着暗红光芒的晶体,被无数锁链封印在山腹深处……那就是“战争魂晶”!而他的村庄,世代守护的,就是这个封印!他是这一代的“守钥人”!
“不……不能……再死了……”阿信喃喃自语,声音不再麻木,而是充满了痛苦与挣扎。他怀里的布老虎,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剧烈波动的情绪,那微弱的白光再次亮起,但这一次,光芒不再柔和,而是变得炽烈而急促!
“……以吾祖血,唤汝真名……归寂于光,缚锁于心……”
阿信猛地抬起头,双眼之中不再是空洞或恐惧,而是绽放出与他年龄截然不符的、古老而威严的纯净白光!他不再结巴,流利地吟诵出一段完整而拗口的古老咒文!
随着咒文的响起,他怀中的布老虎轰然炸开!不是毁灭,而是化作无数道流淌着符文的光之锁链,如同拥有生命般,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!
这些光链并非攻击活人,而是精准地射向那些汹涌的幽灵以及……几名冲得最近的禁军骑兵(他们身上沾染着浓郁的、与魂晶同源的异常能量)!
“嗤嗤嗤——!”
光链触及幽灵,幽灵如同冰雪遇阳,瞬间消融净化,连一丝烟尘都未曾留下!而触及那几名禁军骑兵时,光链直接穿透了他们的玄甲,缠绕在他们体内那缕异常能量上,猛地一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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