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系统传送那特有的、剥离感官的虚无中脱离,最先冲击凌霜的,并非景象,而是声音与气味。
震耳欲聋的喊杀声、金属碰撞的刺耳摩擦、垂死者的哀嚎、战鼓沉闷的擂动……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股原始而暴烈的声浪,几乎要撕裂耳膜。紧接着,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蛮横地灌入鼻腔——新鲜血液的甜腥、泥土被践踏后的土腥、汗水与恐惧的酸臭,还有……尸体开始腐败时散发的,那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甜腻而可怖的死亡气息。
凌霜猛地睁开眼,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微微收缩。
她正站在一处缓坡的背阴面,脚下是泥泞不堪、被暗红色浸染的土地。坡顶之上,残阳如血,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橘红,也给下方那片巨大的、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平原战场镀上了一层残酷的金边。
目光所及,皆是人间地狱。
密密麻麻的士兵如同蚁群般纠缠在一起,旌旗破烂不堪,上面沾染着难以辨认的污迹。穿着简陋皮甲、手持长戈的步兵方阵,正被装备精良、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反复冲杀撕裂。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穿梭,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。每一次刀光闪过,都伴随着血肉分离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。断臂残肢随处可见,无主的战马在战场上惊恐地奔腾,踩踏着倒地的躯体。
战争的残酷,以一种最直接、最野蛮的方式,呈现在她的面前。与她经历过的丧尸末日、灵异诡域乃至深海危机都截然不同,这里没有超自然的恐怖,只有人类最原始的杀戮与毁灭欲望的极致宣泄。
她迅速检查自身。衣物自动适配成了粗糙的麻布衣裤,外面套着一件不合身的、带着干涸血渍的皮甲,脚下是磨得几乎见底的草鞋。这身打扮,混在战场边缘的溃兵或难民中毫不显眼。随身空间感应稍显滞涩,但依旧可用;守夜人徽章在胸口传来稳定的微温;破灵匕首也安静地待在空间内,随时可以取出。
空间的规则压制比深海环境稍好,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乱、暴虐的能量场,干扰着她的感知,也让她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。体内那新获得的、融合了光暗的“星殒之力”,如同沉睡的火山,暂时没有异动。
【系统提示音】在她脑海中响起,冰冷依旧,却似乎带着一丝与此地氛围相合的肃杀:
【任务世界:苍玄古国·血战平原】
【副本类型:战争生存/目标护送/心境历练】
【主线任务:于72小时内,护送关键目标人物‘阿信’(身份:被屠村落唯一幸存者),安全抵达百里之外的‘磐石营’。】
【任务奖励:积分1500点,基础统帅力(被动)x1,个人空间扩容。】
【任务失败:扣除积分3000点(积分不足则抹杀)。】
【警告:该世界存在高强度、高凝聚性负面精神能量(战场怨念),并检测到异常人造能量波动源,可能与跨维度干扰有关。】
护送任务?关键目标“阿信”?异常能量波动?跨维度干扰?
几个关键词瞬间被凌霜捕捉。这绝非一次简单的战场求生。那个“阿信”身上,恐怕隐藏着重要的秘密,而“跨维度干扰”几乎直指雷克斯博士或其相关势力。
她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叫阿信的少年。
凌霜没有贸然冲入主战场,那无异于自杀。她沿着缓坡边缘,借助地形和混乱的掩护,快速移动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。空间感知被压制到不足五十米范围,但足以让她避开小股的厮杀和流矢。
她看到溃散的士兵如同没头苍蝇般奔跑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麻木;看到受伤者在地上爬行,留下长长的血痕;也看到一小队纪律尚存的士兵,在一个脸上带着刀疤、眼神凶狠的军官带领下,且战且退,试图脱离战场中心。
凌霜的目标不是他们。她在寻找符合“幸存少年”特征的目标。
终于,在绕过一片燃烧的、插满箭矢的辎重车后,她的目光锁定在了战场边缘一处小小的、刚刚被焚毁不久的村落废墟。
废墟还在冒着缕缕黑烟,焦糊味混合着更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。几具村民打扮的尸体倒在废墟外围,死状凄惨。而在废墟中央,一口干涸的水井旁,凌霜看到了他。
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,身材瘦小,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,此刻已沾满泥污和暗红色的血渍。他背对着凌霜,跪坐在井边,一动不动,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。他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什么东西,瘦弱的肩膀在残阳下拉出长长的、孤寂的影子。
周围是冲天的喊杀与死亡,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寂静的世界,与这片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。
凌霜放缓脚步,谨慎地靠近。她的空间感知仔细扫描着少年周围,没有发现陷阱或埋伏,只有一股极其微弱、但异常精纯的悲伤与死寂的气息,萦绕在少年周身。
“阿信?”凌霜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,试探性地叫出了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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