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六章 将计就计
接下来的两日,陈笑宝和逍遥便在这方寸小院内度过。每日有人按时送来饭食,干净却寡淡,孙师爷偶尔会来,看似关心,实则不动声色地套问更多关于圣教的细节,尤其是那蒙面刺客的武功路数、古老头在药王镇的具体作为,以及明月心体内“圣印”的更多特征。
陈笑宝一一作答,知无不言般详尽,甚至主动补充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观察,比如古老头对某些药材的偏好,蒙面人剑招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等等。他深知,唯有展现足够的“诚意”和“价值”,才能在这虎狼环伺之地暂时安稳。
他将《红尘经》的感知催发到极致,如同最敏感的蛛丝,遍布小院。他能“听”到院外护卫规律换岗的脚步声,能“嗅”到空气中偶尔飘来的、属于行辕不同区域的细微气味变化——厨房的烟火气,马厩的草料味,甚至远处书房隐约传来的墨香。
他在脑中默默构建着这座钦差行辕的布局图,计算着巡逻的间隙,感知着那些隐藏的、更为晦涩强大的气息。这是他的本能,是在母亲《红尘经》熏陶下,刻入骨子里的生存之道。
逍遥大多时候很安静,要么看着天空发呆,要么摆弄陈笑宝偷偷从石缝里给他找来的几颗光滑石子。他的沉默和偶尔流露的茫然,让陈笑宝心中刺痛,却也暂时免去了他需要向逍遥解释太多复杂局面的麻烦。
第三日清晨,孙师爷再次到来,脸色比前两日凝重了几分。
“陈公子,”他屏退左右,压低声音,“东西已经确认,确系《无极星衍秘录》与星枢碎片无疑。大人对公子的坦诚甚为满意。”
陈笑宝心中并无喜悦,只是平静问道:“那……接下来,大人有何安排?圣教之事,刻不容缓。”
孙师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,犹豫了一下,才道:“大人自有决断。只是……那圣教妖人狡诈异常,行踪诡秘,尤其那蒙面刺客,更是来去无踪。我们虽有线索,但若要雷霆一击,还需更准确的时机和地点……”
陈笑宝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——冯钦差在等,等圣教先动,或者,在等他陈笑宝拿出更有力的“投名状”,或者……在等他陈笑宝成为诱饵。
他心念电转,面上却露出急切之色:“师爷,圣教目标明确,就是我与舍弟。他们既然能在刘府精准找到我们,说明在三河集眼线遍布。我们在此处消息隔绝,但外面关于‘秘典遗失’的流言恐怕早已传开。圣教必然也在疯狂寻找《秘录》和碎片,若他们久寻无果,会不会……狗急跳墙,对明月心不利?或者,用其他方式逼我们现身?”
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明月心的安危,这也是他真正的软肋和动力。
孙师爷目光一闪,捋了捋山羊胡:“公子所虑,不无道理。只是这行辕守卫森严,圣教再猖狂,也不敢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一名护卫在门外低声禀报:“孙师爷,大人有请,有紧急情况!”
孙师爷脸色一变,对陈笑宝道:“公子稍候,我去去便回。”说罢匆匆离去。
陈笑宝心中莫名一紧。紧急情况?与圣教有关?还是……
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孙师爷去而复返,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,甚至带着一丝未褪的惊怒。他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、样式普通的木盒。
“陈公子,你看看这个。”孙师爷将木盒递给陈笑宝,声音干涩。
陈笑宝接过,入手微沉。他小心地打开盒盖,里面没有信件,只有一件物品——一枚打造精巧、末端镶嵌着一小粒幽蓝色宝石的银质发钗。
看到这发钗的瞬间,陈笑宝瞳孔骤缩,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!
这发钗,他认得!是明月心的!在药王镇时,她时常佩戴,还曾玩笑说这蓝宝石像她的眼睛!
发钗之上,沾染着些许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!而在发钗旁边,还放着一小截被利器整齐切断的、带着细微鳞片的黑色皮绳——与那蒙面刺客当时束袖用的皮绳,材质一模一样!
无需任何言语,这木盒内的两件东西,已传递了再明确不过的信息——明月心在他们手中,并且受了伤!而送来此物的,正是那晚的蒙面刺客!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示威,也是一种威胁!
陈笑宝的手指猛地攥紧,指甲几乎掐进木盒里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抬起头,看向孙师爷,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汹涌怒意和冰冷:“他们……说什么?”
孙师爷被他眼中瞬间迸发的狠厉惊得心头一跳,定了定神才道:“盒子是清晨被发现钉在行辕大门上的,守卫竟无一人察觉。没有只言片语……但意思,已经很明白了。”
挑衅!赤裸裸的挑衅!圣教不仅知道他们在钦差行辕,更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冯钦差,所谓的守卫森严,在他们眼中形同虚设!而明月心的发钗和血迹,则是砸向陈笑宝心脏的重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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