岭南的盛夏,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糖霜。王家深宅后院,古旧的紫藤花架遮出一片难得的阴凉。棋盘是整块花梨木雕成,黑白云子在青石桌面上落定,发出清脆的叩响。
王守仁拈着一枚白子,眉头微蹙,沉思着老祖的棋路。老祖斜倚在藤椅上,鹤发童颜,气定神闲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,眼神却越过棋盘,落在旁边的少女身上。
瑾儿端着红泥小茶壶,垂着眼睫,有些失神地为两位长辈续茶。滚烫的茶汤注入冰裂纹的瓷盏中,腾起淡淡的清香白雾。她的心思,却早已不在这茶香缭绕的后院,更不在棋盘上。
自从锦官城一别,倏忽又是两月光景。张峰的影子,就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,在她心里漾开了涟漪,迟迟不肯平息。宽窄巷子里青石板的凉意似乎还留在脚底,而他粗糙又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小手的触感,却如同烙印般滚烫地烙在心头。
他牵着她挤过喧闹的人群时,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,偶尔投来的目光澄澈明亮,里面映着小小的她,那份不经意的温柔,曾让她心跳如擂鼓,满心都是甜蜜的慌乱。那时只觉得巷子两旁的灯光那么暖,空气中都弥漫着蜜糖般的甜味,真真是…好幸福,好幸福。
“哎呀!”瑾儿惊呼一声,茶汤漫出杯沿,烫红了她的指尖,也将她从旖旎的回想中拽了回来。她慌忙放下茶壶,脸颊飞上两抹羞红。
“小瑾儿,这茶再倒下去,老头子我今晚怕是要睡在‘池塘’边咯!”王玄策拈着胡须,眼中带着洞悉的了然笑意。
王守仁也无奈地摇头,关切地问道:“瑾儿,没事吧?又在想张峰那小子的事了?”
“爷爷!”瑾儿脸更红了,声若蚊蚋,“没有…只是有点…有点心不在焉。”她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指尖,心底却像小猫抓挠一样。蜀山…那个听起来就高不可攀的修仙门派,他去了那里,怎么样了?习不习惯?那里的仙师…严厉吗?说好的安顿好会联系,可这两个月杳无音讯,电话打过去永远是那冰冷的一声“不在服务区”。那份浓稠的思念渐渐发酵成担忧和愁绪,真真是愁死个人了!他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?蜀山…离人间,实在太远了。
轰隆隆——!
后院静谧的气氛被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和粗喘打破,如同平静水面被投入巨石。胖子王瑾璇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月亮门,圆滚滚的身子带着一阵热风,他脸色煞白,汗水顺着胖胖的脸颊往下淌,身上的T恤都湿了一大片。
“爷爷!爷…爷爷!不好了!”他扶着院中的那棵老榕树,上气不接下气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。
王守仁眉头一皱:“慌什么!天塌了不成?什么事?”
“官…官方来人了!来了好多人!在前厅!”王瑾璇气都喘不匀,抓起王守仁刚才没喝完的那杯茶,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大半杯,“看…看那架势,凶得很!”
“官方?”王守仁霍然起身,棋墩都被带得一晃,“花城市里警察局的人?还是民俗管理办公室的?”作为世代传承的风水世家,偶尔也会与一些官方半官方的机构打交道,但王家向来低调,鲜少惹上麻烦。
胖子连连摇头,抹了把脸上的汗:“不知道…看着不像咱花城的!气势不一样,领头那人眼神跟刀子似的!就是叫你出去,快点!”
情况紧急,王守仁也顾不上向王玄策详细告退了,只是匆匆抱拳:“老祖,我去看看怎么回事。”说罢,转身就跟着王瑾璇疾步向前院走去。
刚踏出后院门廊,绕过影壁进入宽敞的前厅,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。厅堂里原本温润的红木家具似乎都泛着冷光。五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如同钉子般钉在那里,将前厅的空间都衬得逼仄了。
为首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,身形挺拔如松,寸头,国字脸,面容冷硬得像块生铁。他眼神锐利如鹰隼,在王家这栋充满历史厚重感的老宅里,没有任何欣赏或探究的神情,只有一种纯粹的专业审视,视线扫过来时仿佛带着实质的穿透力。
他的站姿是标准的军姿,挺拔而充满力量感,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,却给人一种随时能爆发出可怕力量的压迫感。身后四人两前一后站着,同样是黑西装,同样眼神凌厉,姿态沉稳,如同四尊沉默的黑塔,拱卫着前方那人。他们行动间步调一致,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。
王守仁心中一沉,多年的阅历让他立刻明白了来人的份量——这绝不是地方上的警察局或者处理民俗事务的文职单位。这是来自国家层面、负责特殊事务的力量,通常被称作“特勤”。他脑中飞快闪过可能的原因,但都与王家近期的行踪对不上号。
那为首的特勤见王守仁出来,目光锁定他,点了点头,没有任何客套寒暄,直接开口,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:“王老先生,书房说话。”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冰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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