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浊浪狠狠拍在朽木浮桥上,溅起的腥臭水花混合着泥浆,劈头盖脸砸在谢昭脸上。他死死抓住一块剧烈摇晃的桥板边缘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。方才鹰狼诡物那毁天灭地的俯冲,裹挟的腥风几乎将他和王狗儿掀入翻涌着黑绿色死亡气息的江水中!千钧一发之际,是陈铁柱爆发出蛮牛般的力量,硬生生将他扑倒在相对厚实的桥板连接处,赵大则用独臂死死箍住了尖叫的王狗儿。
“咳…咳咳……” 谢昭吐出呛入喉管的泥水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秽气种子在眉心疯狂跳动,传递来灼烧般的剧痛和强烈的虚弱感。强行计算规则间隙、催发种子力量对抗鹰狼威压,几乎榨干了他这具“流民什长”躯壳本就匮乏的精力。灰黑色的视野边缘,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,每一次闪动都带来针扎似的眩晕。
“李头儿!那…那怪物…” 王狗儿瘫软在赵大怀里,小脸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眼神涣散,显然还未从死亡的擦肩而过中回神。
“被张头儿引走了!” 陈铁柱粗声喘气,指着远处。只见张平浑身浴血,带着仅存的七八个悍勇汉子,正且战且退,朝着渡口另一侧相对稳固的滩涂冲去。那只受伤的鹰狼诡物显然被彻底激怒,腐烂的肉翼扇动间脓血如雨,紧紧追着张平小队,每一次扑击都卷起腥风血雨,暂时无暇顾及浮桥这边。
暂时安全。
谢昭强撑着坐起,环顾四周。浮桥如同一条在惊涛骇浪中垂死挣扎的巨蟒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他们所在的位置,距离那个被鹰狼冲击后、缩小到尺许却依旧散发恶臭的溺亡归墟节点,不过七八步。浑浊的江水在节点周围形成不祥的漩涡,仿佛一张等待吞噬的巨口。身后,孙三娘紧紧抱着那个哭得几乎背过气的女娃,蜷缩在一块相对完整的桥板下,眼神空洞而麻木。除了他们五人,方才跟来的几个流民,在鹰狼俯冲的混乱中已不见了踪影,只有浑浊江面上漂浮的几片破布,无声诉说着结局。
饥饿,如同冰冷的毒蛇,在短暂的生死危机后,再次狠狠噬咬上每个人的胃袋。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感,伴随着阵阵绞痛和难以抑制的眩晕。二十五世纪依靠高效营养液维生的谢昭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“饿”这种原始本能带来的巨大折磨。躯壳原主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——草根、树皮、观音土…最后是出发前流民帅“大发慈悲”分发的、带着浓重霉味的糟糠饼。
“李…李头儿…俺…俺饿…” 王狗儿的声音带着哭腔,捂着肚子蜷缩起来。赵大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独眼扫过浑浊的江水,又厌恶地移开。陈铁柱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声,他烦躁地捶了自己一拳。孙三娘怀里的女娃哭声渐弱,只剩下小猫般微弱的抽噎,小脸蜡黄,眼窝深陷。
饥饿,成了比头顶盘旋的鹰狼更迫在眉睫的催命符。
就在这时,一阵压抑的骚动从浮桥后方靠近渡口的区域传来。只见十几个穿着相对整齐、但同样面黄肌瘦的汉子,在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指挥下,吃力地抬着几个沉重的藤条筐,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浮桥边缘艰难挪动。藤筐的缝隙里,隐约透出黑黄干硬的饼状物轮廓。
是糟糠饼!流民帅王浚的亲卫队在分发口粮!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渴望与绝望的气息,瞬间在残存的流民中弥漫开来。无数双饥饿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藤筐,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。然而,无人敢上前哄抢。王浚的亲卫队装备着简陋但锋利的刀枪,眼神冰冷,如同驱赶羊群的牧羊犬。
“都听着!王帅仁德,念尔等渡江不易,特赐口粮!” 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一块稍高的桥板上,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按什领取!哄抢者,立毙!延误军令者,立毙!” 他手中的皮鞭虚抽一记,发出刺耳的破空声。
军令?谢昭心中冷笑。在这规则扭曲、胡骑环伺、连浮桥都随时会崩解的炼狱里,这所谓的“军令”,不过是维持最后一点秩序、或者说,是筛选“有用之人”的残酷工具。
“狗儿,铁柱,看好三娘和孩子。” 谢昭深吸一口气,压下胃部的绞痛和脑中的眩晕,挣扎着站起身。作为什长,领取口粮是他的职责。他必须去。秽气种子的灰黑视野扫过那些藤筐,那些黑黄的饼子在视野中呈现出一种…粘稠的、暗绿色的不祥光晕。尤其是其中几块霉斑格外深重的,那光晕几乎凝成了墨绿色,散发着微弱的、令人作呕的规则波动。
“李头儿…小心…” 赵大低声提醒,独眼中满是忧虑。他也看到了那些亲卫兵冰冷的目光。
谢昭点点头,踉跄着走向分发点。队伍排得很长,流民们麻木地等待着,空气中弥漫着汗臭、血腥味和糟糠饼特有的、混合着霉变与土腥的古怪气味。每一次藤筐的掀开,都引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更加响亮的吞咽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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