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如同沉入墨汁般粘稠的深海,冰冷、窒息、无光。无数破碎扭曲的尖叫在灵魂深处回荡——有那骨铃发出的、直接刮擦脑髓的癫狂尖啸;有张泓记忆中王府管事鞭打时的恶毒咒骂;有芝加哥火山喷发时熔岩吞噬万物的轰鸣;更有暖阁阴影里那个非人存在的、带着贪婪恶意的低语……它们交织成一张毁灭的巨网,要将名为“谢昭”的存在彻底撕碎、溶解!
“呃……”
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。谢昭(张泓)猛地睁开眼,如同溺水者挣扎出水面,大口贪婪地呼吸着。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铁锈腥味和土腥腐气灌入肺腑,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,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,尤其是右脚掌,那被规则腐蚀的伤口仿佛再次被投入了硫酸池,剧痛钻心剜骨!
视野一片模糊,金星乱舞。过了好几息,眼前的景象才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,艰难地稳定下来。
不是暖阁外冰冷的回廊,也不是王德禄要带他去的厢房。
这是一条……他从未见过的宫道。
极其狭窄,两侧是高达数丈、望不到顶的、斑驳冰冷的宫墙。墙面并非平整的砖石,而是布满了某种巨大生物利爪反复抓挠留下的、深达数寸的恐怖沟壑!墙皮大片剥落,露出里面深褐色的、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夯土基座。头顶,是浓得化不开的、翻滚蠕动的黑暗,没有一丝天光透下,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、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粹墨色。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腐烂气息,沉重地压在胸口。
唯一的光源,来自于脚下。
暗红!粘稠!如同活物般蠕动流淌的暗红色纹路!
它们并非静止地刻画在地面,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网络,在冰冷粗糙的青石板上缓缓地流淌、蔓延、交织!发出极其细微、却令人头皮发麻的“滋滋”声,仿佛在腐蚀着所覆盖的一切!这暗红的光芒并不明亮,反而散发着一种吞噬光线的阴冷,将狭窄宫道映照得如同通往九幽的血肉甬道!
子夜血纹!
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入谢昭(张泓)混乱的意识!暖阁外偏殿遭遇的噩梦,竟然被放大了百倍、千倍,降临于此!他挣扎着想要坐起,身体却像散了架,右脚的剧痛更是让他瞬间脱力,再次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脸颊甚至能感受到那暗红纹路散发出的、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!
嗡——!
右眼深处,规则之瞳的印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炭,瞬间爆发出撕裂灵魂般的剧痛!视野被疯狂闪烁、扭曲、散发着刺目欲滴血光的规则符号彻底淹没!其中几条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印在他的意识核心:
...迷...宫...血...径...
...踏...星...位...而...行...
...星...位...生...灭...无...常...位...移...无...序...
...错...踏...血...纹...或...阴...影...
...则...足...化...脓...血...躯...沉...血...渊...永...世...不...得...超...生...
迷宫血径!踏星位而行!星位生灭无常,位移无序!错踏血纹或阴影,则足化脓血,躯沉血渊,永世不得超生!
比偏殿更加残酷、更加绝望的规则!星位不仅闪烁不定,位置更是完全随机、毫无规律!如同在沸腾的熔岩海上跳跃于不断消失和随机出现的浮冰!容错率?零!一次失误,便是永恒的沉沦!
“呃啊!”谢昭(张泓)痛苦地蜷缩起来,左手死死抠住地面冰冷的缝隙,指甲瞬间崩裂出血!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极限痛苦,如同两座大山,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碾碎!张泓那被强压下去的、如同跗骨之蛆的卑微恐惧和“放弃吧”的念头,在这绝境般的规则面前,如同毒草般疯狂滋生!
“完了……死定了……逃不掉的……”
“像那个士兵一样……被骨铃摇碎脑子……”
“寒门贱命……终究是填沟壑的料……”
滋啦——!
仿佛是对他绝望的回应,左耳深处那如同索命符般的电流杂音再次尖啸!左眼视野瞬间被强行撕裂!那片翻滚着暗红混沌雾气的诡异空间画面,再次切入!
这一次,画面更加清晰,也更加恐怖!
依旧是那个穿着残破华夏士兵服饰的身影,跪在蠕动翻滚的暗红雾气中,双手死死抱着头颅,身体如同痉挛般剧烈颤抖!他面前,那枚由惨白骨骼雕琢而成、布满搏动黑色血管纹路的诡异骨铃,正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频率疯狂摇晃!
没有物理的声音传来。
但谢昭(张泓)的大脑深处,同步炸开了那骨铃的“声音”!
不再是单一的尖啸!而是亿万种声音的疯狂叠加、扭曲、撕扯!有妇孺被屠杀时绝望的哭嚎,有战士濒死时不甘的怒吼,有城池陷落时建筑的崩塌轰鸣,有瘟疫蔓延时病人痛苦的呻吟……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、充满了亵渎和癫狂意味的、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呓语!这些声音并非杂乱无章,而是被某种邪恶的意志强行扭曲糅合,形成一股针对灵魂本源、旨在摧毁所有理智、信仰和存在意义的——精神风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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