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机阁内，水镜流转，映照出坊市间熙攘景象。
青袍长老捋须而叹：“想不到这些散修，真能在粗浅功法里寻到出路。”
“不过是些黄阶功法，外门弟子都看不上眼。”
另一位长老轻笑摇头，“由他们去吧。”
水镜中，散修们衣着朴素，却在摊位前专注地交换玉简。
他们所求不多，不过是想多挣几块灵石，好回去侍弄灵田。
“与吾等所求仙途，并无冲突。”
白发长老缓缓开口，“若为此大动干戈，反倒显得小家子气。”
殿内一时静默，众长老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始终静默的阁主司空玄。
袖中指尖轻捻，天机术无声运转，却只触及一片混沌迷雾。
这不是寻常的命数遮蔽，而是某种更深沉的变化正在酝酿。
司空玄眉头微蹙，终是松开了掐算的手。
“堵不如疏。”白发长老适时道，
“既然不伤根本，任其发展便是。强压反而会逼他们另寻出路。”
“确是如此。”另一长老接话，
“如今灵网通达，修真广场的消息瞬息便可传遍神州。
听闻东临城已颁布新令，散修交易玉简，税费减半。”
“何止东临。”青袍长老摇头，
“雪狼城为吸引散修，不仅提供廉价洞府，还承诺供应制符材料。
南疆各城更是手段尽出……谁也不想在这时节恶了散修。”
司空玄抬眼望向水镜中川流不息的人群，目光深邃。
他能感觉到迷雾后的萌动，却无从卜算——
这不是针对某个人的命数，而是一个庞大群体的集体脉动。
识海中不期然浮现一道身影，同样是这般迷雾笼罩，无从算起。
“顺其自然吧。”
司空玄缓缓开口，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凝重，“天机，欲变……”
众长老肃然。
他们明白，阁主这番话，意味着天机阁将与其他势力一样——
默许，观察，在这大变将至的前夕，静观其变。
夕阳余晖洒落青州城外的小河村，王仙师指尖流转着淡淡青芒，为咳嗽的孩童治疗。
“多谢仙师救命之恩！”农妇拉着孩子就要跪拜。
王仙师连忙虚扶：“使不得！乡里乡亲的，举手之劳。”
他取出几枚玉片递给村长，“这是《沃土术》，贴在村东灵田的阵眼上，可保五年地力不衰。”
村长激动接过：“王老哥，这让我们如何报答！
自从您学了这些仙家法门，村里娃娃再没夭折，收成翻了一倍不止！”
说完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出去。
王仙师也不推辞，伸手接过，脸上带着满足：“莫要这么说。
老头子蹉跎大半生，卡在炼气三层不得寸进。
谁能想到，如今花几块灵石就能在坊市买到这些实用法诀？”
他望着村中炊烟，眼中满是欣慰。
廉价的知识化作甘霖，滋养着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。
千里之外的黑风寨，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“大哥，这趟赚翻了！”刀疤汉子举碗狂饮，
“商队护卫还想用金光咒抵挡，被咱们用新学的蚀骨术直接破防！”
主座上的独眼龙雷豹将三枚玉简拍在桌上：“《阴风遁》《毒砂掌》《铁骨功》！
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上乘功法，如今鬼市五十灵石就能买一套！”
师爷谄媚上前：“大哥说的是。昨天那票，光灵石就够换三套新功法了。”
“何止！”阴鸷汉子接口，
“鬼市还有《五鬼搬运术》，练成了连世家仓库的宝贝都能弄出来！”
雷豹环视群匪：“都听见了？现在这世道，就是咱们兄弟发财的时候！
有了新功法，就能劫更大的商队，抢更多的灵石！”
整个山寨沸腾了。
在这个功法廉价的年代，恶势力的膨胀速度远超想象。
青州城巡防司内，气氛凝重。
“统领，黑风寨贼人愈发猖獗！他们不知从哪学来狠辣法术，我们小队差点回不来！”
小队长捂着受伤的手臂汇报。
副官补充：“各地上报流寇用法术伤人的案例，比往年多了三成。”
统领赵莽一拳砸在石桌上：“灵境出世，功法贬值，本是普惠天下的大好事！
如今却连这些渣滓都能轻易学法为祸！”
他深吸一口气：“加强巡逻，向城主府申请调拨防护法器。绝不能寒了乡亲们的心。”
暮色渐沉，小河村村口。
村长李老头送别王仙师，脸上带着忧虑：“王老哥，最近附近不太平。
听说黑风寨那帮天杀的，也弄到了仙法……”
王仙师脚步一顿，拍了拍腰间旧剑：“放心吧，小李。
老头子虽只会些治病救人的微末伎俩，但谁想来小河村撒野，得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。”
他望向天空，目光深沉。
知识的洪流奔涌而下，既灌溉良田，也滋养毒草。
镇北县，陈飞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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