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天阳的语气并不十分认真，甚至以开玩笑的口吻为主，按理说听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压力，可言沐夕却怔怔的注视了他许久。
他说得那句话不错，在他看来冷夜和景天阳都不过是一副面具，那么眼前的这个他又是什么，到底如他所言，就是真实的他，还是也不过只是面具而已？
“小妞儿，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，或者你真觉得这样的我很不讨喜，你也可以说说你喜欢什么样子，我考虑看看是不是可以改改？”
景天阳见她眼中神色数变，知道她一定有心事，忍不住调侃着逗她一句，实在是有口无心，并没有多少心机谋算在其中。
他六七岁就开始戴着面具做戏给人看，十几岁就要背负父亲丢给他的责任，确实有太多的谨言慎行，很多时候也想肆无忌惮的什么都不想。
“改改，你说改就可以改的东西，无外乎又是换一副面具而已，那又有什么意思。”言沐夕不屑一笑，将杯子里的水喝完，打算再去接一杯水，边走边说。
“你现在说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，可我怎么知道不是新的面具，何况我真的没法接受这种感觉，因为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两个人都差距太大了。”
“好吧，那你就老实告诉我，到底是要看我戴面具，还是不戴面具的样子。”景天阳听到她的话，忍不住轻叹一声。
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她面前放下负担，放下面具，可没说几句话，居然就得罪了她，难得有一个人会让他轻易觉得左右为难。
言沐夕停住接水的动作，却没有转身过来，可是却也并不拿起杯子喝水，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。
“天阳，不管你有多少张面具，或者你现在也是用另一张面具对我罢了，我始终都因为看不清，所以不敢妄下断言。”
“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看得清？”景天阳马上追问一句，显然他是认真的，而她被骗了那么久，一直会怀疑也可以理解。
“我先问你一句，你觉得你喜欢我，或者甚至觉得离不开我，那么你想没想过为什么？”言沐夕再次把杯子里的水接满，才端着水杯又走回来他对面。
“如果我说是凭感觉，你会不会觉得太过敷衍？”景天阳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反过来追问她的。
言沐夕不语，只是微微点头，直觉告诉她景天阳并不是敷衍，可她在和他之间的事情上已经不敢再相信直觉。
“我知道你对我的信任有限，不过这也都是我咎由自取，可是至少给彼此一点时间，难道不好吗？”
景天阳的声音从来都是清冽甘醇动听，尤其在说一些有感性色彩的话时，格外具有感染力。
曾经，言沐夕不止一次听着冷夜用这样的声音说话，都会想着如果景天阳可以说话，就应该是这样的声音。
此时此刻，她可以这样清楚的看着他，听着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，反倒没有了什么真实感。
“天阳，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，早些时候我们带着熙熙去景家时，曾经在景家留宿，那天你后来在客厅睡着了……”
“嗯，记得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景天阳有些疑惑的看着她，心里却已经想起那件事，毕竟那天他根本也不过是演戏给她看的。
“那天你在睡梦中抓着我的手，说'不要走'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了？”言沐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不在乎。
“你也说是在梦中，我怎么可能有印象。”景天阳装傻装得十分到位，果然被他料中，她是打算说这件事的。
“不过，难道这样不是说明我连做梦都想着你吗？”
“呵呵，你确实是连做梦都想着，不过想的应该不是我……”言沐夕尽量笑得淡然无谓些，可依然是不敢正面对视景天阳的眼睛。
“当时你心心念念喊着名字的人是'向思颖'，你曾经放不下的彼此唯一，可以把你的心都带进坟墓的女人，这样说够清楚吗？”
尽管她很想控制情绪，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自然，可实际做起来却实在太难了，或者开始的时候她可以说得自如，后面也多少带了些歇斯底里的味道。
“你听错了吧，我就算在梦里叫一个人的名字，也肯定会是叫你……”
景天阳故作沉吟的看着言沐夕，语气神色都显得格外认真，大有几分想要狡辩的味道。
“呵呵，我听错了，我倒是希望自己听错了，可问问你的内心，如果不是有熙熙的话，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到底还剩下多少？”
言沐夕淡淡冷笑两声，注视景天阳的目光中都透着鄙夷和蔑视，而他则真的很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，他目光位垂看着手中的水杯几秒才抬起头来。
“沐夕，你听我说……”景天阳只说几个字，就又垂下目光思考两秒，神色中的犹豫已经溢于言表。
而言沐夕倒是也不着急，既不催促他，也不追问，只是那么默默的看着他，一副好整以暇等他解释的样子。
“虽然我和思颖在一起比你早，可其实算下来实际相处的时间还是你比较多，何况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……”
“呵呵，又是这番话，我还以为你可以解释出多高明的说法，不过算了，别浪费彼此的感情和时间了。”
言沐夕打断景天阳的话，注视着他的眼睛几秒，始终看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说谎敷衍她，他的戏精段位太高，她根本看不透。
“你始终是做大事的人，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这种没意义的人身上，也不必再找什么奇怪的借口。”言沐夕轻叹一声，语气中已经透着几分倦意。
“你是熙熙的父亲，我是他的母亲，但是我们两个没必要为了他一定在一起，我们真的不合适，等我养好伤就会离开艾琳堡，就这么说定了！”
言沐夕说完，就去饮水机边放下杯子，径直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，完全表达了对他无话可说的意思。
景天阳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后，有那么一刻想要追过去，可终究没有行动，而是和她一样走去饮水机边放下杯子，默默转身离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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