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海之极,万丈深渊之下。
寻常光线至此早已湮灭,唯有幽蓝的深海磷光与地脉涌动的暗红岩浆,勾勒出嶙峋怪石与扭曲珊瑚的轮廓。此地水压足以碾碎精钢,更弥漫着一股源自太古的苍茫与死寂。
然而,在这片生命禁区中央,却有一处违背常理的存在——一个直径约百丈的漩涡,无声无息地旋转着。它并非由水流构成,而是纯粹由混乱、扭曲的时空之力形成,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吸力,正是令四海龙族谈之色变的“幽冥海眼”。
此刻,海眼之外,竟有十余道身披袈裟的身影盘坐虚空,结成一座佛光熠熠的阵法。道道金色梵文从他们口中吐出,融入阵法,化作细密的金色丝线,如同活物般,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混乱的时空漩涡之中,似乎在牵引、沟通着什么。
为首的一名老僧,面如枯槁,眼神却锐利如鹰,周身佛光凝实,竟是一位堪比太乙金仙境的罗汉。他手中托着一枚布满裂纹的暗金色钵盂,钵盂内隐隐传出龙吟般的哀鸣与怨毒诅咒,散发出与龙族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衰败、死寂之气。
“加紧施为!”老僧低喝,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佛祖法旨,务必在龙族反应过来前,引出这‘寂灭古龙’的残骸与龙珠,炼入我八部天龙池,届时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身前空间如同幕布般被无声撕开。
李默带着敖凌,一步踏出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,但在他出现的那一刻,整个深渊的死寂仿佛被无限放大,那旋转的时空漩涡似乎都凝滞了一瞬,众僧结成的佛光大阵明灭不定,如同风中残烛。
“届时如何?”李默目光平淡地扫过众僧,最后落在那老僧手中的钵盂上,“用这蕴含龙族怨魂与寂灭之气的‘万龙怨魂钵’,污染海眼封印,强行引动那上古龙族大能陨落后不甘的残骸?倒是好算计。”
老僧瞳孔骤缩,心中骇浪滔天。他竟完全没察觉对方是如何出现的!而且一眼便道破了他手中至宝的根脚与此行目的!
“阿弥陀佛!”老僧强自镇定,高宣佛号,“施主何人?为何擅闯我佛门清修之地,妄加揣测?”
“清修?”李默嗤笑一声,目光转向那幽冥海眼,“窃取他族遗骸,污染天地禁制,这便是尔等西方教的清修?本尊没空与尔等废话。”
他根本不给对方再言的机会,并指如剑,朝着那佛光大阵虚虚一点。
并非针对那些僧人,而是直接点向阵法与幽冥海眼连接的核心,那些探入漩涡的金色丝线。
“嗡——”
一声奇异的震鸣。所有金色丝线应声而断,化作点点金光消散。那佛光大阵如同被抽去了基石,瞬间崩溃,反噬之力让十余位僧人齐齐喷血,脸色煞白,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萎顿在地。
老僧又惊又怒,猛地将手中“万龙怨魂钵”祭起,厉声道:“邪魔外道,安敢坏我佛门大事!万龙怨魂,听我号令,噬!”
钵盂乌光大盛,无数扭曲、痛苦的龙形怨魂呼啸而出,带着滔天的怨气与寂灭之意,如同黑色潮水般向李默涌来。所过之处,连空间都仿佛被腐蚀,发出“滋滋”声响。
敖凌脸色发白,她能感受到那些怨魂中,有些气息甚至比她父王还要古老、强大!那是龙族无数年来陨落强者的不甘执念所化!
面对这足以让大罗金仙都皱眉的怨魂狂潮,李默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。
“聒噪。”
他张口,轻轻一吸。
没有风雷之声,但那漫天扑来的龙形怨魂,却像是遇到了无底黑洞,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啸,身不由己地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扯、压缩,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黑色气流,被李默吸入腹中。
他甚至微微闭目,仿佛品味了一番,随即睁眼,看向那目瞪口呆、如见鬼魅的老僧。
“怨气尚可,寂灭之意差了些火候。”李默点评道,随即目光一冷,“至于你这钵盂,留着也是祸害。”
他伸手,隔空对着那暗金色钵盂轻轻一握。
“咔嚓……”
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深渊。那件不知祭炼了多少岁月,蕴含了无数龙族怨魂的佛门异宝,竟如同土鸡瓦狗般,在他一念之间,寸寸碎裂,化为齑粉,消散于无形。
“噗!”本命法宝被毁,老僧遭受重创,狂喷鲜血,气息瞬间萎靡下去,看着李默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……”他颤抖着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李默却不再看他,目光投向那因为失去佛力干扰而稍微平复了一些的幽冥海眼。他神念如潮水般涌入,穿透混乱的时空壁垒,直达海眼深处。
在那里,他“看”到了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龙骸骨,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之色,仿佛连“存在”本身都被岁月与某种力量侵蚀殆尽。骸骨中央,一枚同样灰败、布满裂痕的龙珠悬浮着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道韵。而在龙珠内部,一丝极其微弱,却纯粹无比的佛门金光,如同寄生虫般,正试图与那寂灭龙珠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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