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廿八，中州城邱府。
“颜仙长，这边走。”
颜书迷蒙着眼睛，她最终还是没有住进邱瑶安排的什么酒楼。但她住在邱府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，不是为了大早上被邱瑶喊起来吃早饭的。
距离九方大比还有三天，这次可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秘境，只有纯粹的搏斗，除了不能痛下杀手，毫无别的限制。
颜书昨晚熬了个通宵画符，刚见破晓想补个觉，就听见邱瑶派来的从侍轻声在门外唤道，“颜仙长，您醒了吗？”
虽说身为修仙者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没什么问题，但画符是个劳心劳力的活，加上她不像别的修士，可以通过打坐修炼舒缓身心。
皿灵一道没有心法，体内的五行灵根天天打架，颜书打坐一辈子，体内的灵力和修为也不会有丝毫变动。
灵力随五行灵根席卷而来，也随它们飘摇而去。
不过，五行灵根吸收灵力的速度颇为迅速，颜书平时不缺灵力用，只要她花费灵力的速度，比灵根相克消耗的速度快就行了。
颜书不知道林清野是如何缓和发麻的泥丸宫和疲惫的身体，于她而言，最好的休息方式就是睡觉。
她打了个哈欠，看来只有吃完邱瑶准备的早饭再去打个盹了。
跨入厅堂，邱大小姐拿个银勺百无聊赖地在燕窝粥里搅和，瞧见颜书，她将勺子一放，银勺与瓷碗碰撞叮咚作响。
颜书坐到邱瑶的对面，等候在一旁的从侍上前询问她想喝什么粥，有玉液琼浆粥，金丝燕窝粥，八珍香米粥...
颜书嘴角抽抽，“你们家主喝什么我喝什么。”
她顺手拿起一块枣花糕，咬了一口，艰难地吞下入腹。“大小姐，糖是不要灵石的吗？”
“邱家有一座灵矿，”邱瑶吹了吹她新染的萱草色蔻丹，“瞧你这脸色，昨天又通宵画符了？”
颜书拒绝了从侍替她布菜的动作，拿起一碟鸳鸯豆沙包放在自己面前，一口燕麦粥，一口豆沙包。
在这即将入秋的早晨，温暖的食物顺着喉咙滑入胃中，胃中的暖意刺激到位于脐下三寸的丹田，其内圆形的金丹持续发热，带给她能立足于世的资本。
颜书不知道飞升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，但在太初界，他们这群修仙者从筑基以后，被赋予了仙人的称号。
仙人腾云驾雾，以天地精元为食，突破寻常人所拥有的寿数，掌握本不属于人的力量。
某种程度上来说，他们已经不能算作人了。
他们算作什么呢？
仙人，仙不仙，人不人的。
太微有卢姨经营的饭堂，包叔加入之后，大衍岛又多了一家包子铺。她在百炼门住的日子，竹桃每日会给她端上可口的饭菜。
乐慕天告诉她，虽然他们是丹修，但即使丹药里的丹毒再少，若非必要，他们也不爱吃。百炼门有很多厨娘厨郎，大多都是没有办法支付药费，以工代酬。
雾春也曾邀请她去琼花岛，吃琼花的特色鲜花饼，颜书想，其余几宗应该也会有类似这种本无需存在的地方。
但进食，满足口腹之欲，已经是他们少有的保持人性的方式。
颜书将一碗粥和一碟包子吃得干干净净，回答邱瑶的问题，“画了，我今天休息一天，明天还得继续画呢。”
邱瑶起身，“行，我去趟紫宸宫，瞧瞧大比的轮次安排。”邱绎打下的资源不用白不用，“今日煜长老她们应该就会到，你是继续住我这，还是回万里舟？”
颜书喝了一口热茶，“我住得挺习惯的，不想换了。”她想起了一桩小事，“万魂派的解双惜你还记得吗？我们与她在菇蕈林里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邱瑶略一回想，似是回想起了某个她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的魂修，“你想和她打一架？”
颜书弯了弯唇角，“正有此意，看能不能安排上。”
邱瑶略一点头，“我回来联系你。”
目送邱瑶离开，颜书伸了个懒腰，准备回去补觉。
她回房间整理了一下昨晚画的符咒，攻击性的符咒她已经画得蛮多了，符修思索着还有什么出其不意的符咒可以用上。
颜书又打了个哈欠，她眨了眨眼睛，感觉到某个带着循迹符的人离她越来越近。
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，收好符咒往府外走。走到一半，便有从侍来请她，说有客来访，她又转道早上与邱瑶分别的厅堂。
厅堂里有一女子长发束起，微棕的杏眸颇显锋芒，她一身浅黄襦裙，抱剑站在厅堂正中。
颜书放缓了自己的脚步，远远地比了比，好像长高了，好像，吃苦了。
“小芙。”
杨芙听见颜书唤她，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，“颜姐姐！”
女孩飞奔而来，扑入颜书怀中，又激动地退出来，将自己的剑献宝一样捧到颜书面前，“你看，我的剑—不尽。”
这一趟夏阳川此行不虚，杨芙将天道送来的机缘剥皮抽筋，吃得一干二净。
她拔出了属于自己的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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