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，天边晨曦微露。
姜羽迎着朝霞走出遂云山庄，以赵闻青为首的一众弟子在阶前等候，但不止他们，同时赶来的还有天玄门的米帆祖师。
见此情形，姜羽微微一愣，随即走下台阶，来到米帆跟前，低声问道：“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米帆撅了撅嘴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：“还不是因为你惹出了事？要我说你这次真是太鲁莽了，那可四大凶兵之一，怎么可以偷得这么光明正大呢？”
旁边听到的赵闻青不禁侧目，心道这是事情的重点吗？
“这事说来话长，以后有时间再慢慢与你解释。”
面对姜羽的托辞，米帆轻哼一声，抱臂于胸前，抬起下巴问道：“行了行了，看你这样子，事情应该已经完美解决了吧？”
姜羽沉默了，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案。
这副态度让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他们印象中的姜羽是全能的，任何问题在她面前都不是问题。
可是这次，情况似乎有些不妙。
米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，目光暗沉下来，轻声道：“因为你不止盗了兵，还杀了守卫的修士，对吗？”
姜羽点点头：“是。”
“凶兵不过死物，只要没落到魔族手上，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，但人死了，便再也不能复生。”
“就算撇去盗窃凶兵之事，那驻守要塞的修士为了人族安危鞠躬尽瘁，何其无辜，他们的死必须有人偿还，否则只会让万千人族修士寒心。”
姜羽平静地转述着院长高去闲的话，仿佛被审判的人根本不是自己：“所以，即日起，罪修姜羽，流放死海禁洲，为期十年。”
“死海禁洲？！”
这个名字让向来淡然的赵闻青都白了脸色，她脚下一个踉跄，险些从这高高的石阶上跌下去。
史书记载，在此界外围，一直游荡着一个以妖族为主的小世界，名为恶傩妖国，这个小世界在与此界碰撞的过程中，空间发生扭曲，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妖域，先前姜羽歼灭偃刀阁队伍的罗浮妖域就是其中之一。
久而久之，妖国开始流放一些罪妖到这些小世界中，但俗话说得好，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，对开了灵智的妖族而言也是同理。很快，被流放的妖族便以血脉尊卑划分出了等级，而死海禁洲的珈诃妖域，就聚集着血脉最尊贵，实力最强悍的一批妖族。
而在上古时代，明帝刚刚击败魔族，大陆百废待兴之时，珈诃妖域出现了一名实力不输黎归的妖皇，将势力范围扩展至妖域之外。明帝为了给修真界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机会，与妖皇定下契约，将妖域所在洲域的人族全部撤离，从此此洲划归妖族管辖，更名死海禁洲。
“能被流放到珈诃妖域的妖族，几乎都是神裔血脉，其中不乏先天神裔，其实力远非其他妖域中的妖族可比。”
赵闻青面色凝重，声音犹如寒冰融水，滴落众人心头：“先天神裔只有两种，便是祖龙与祖凤的后代，而后天神裔则是类似于九尾狐，毕方，陆吾，白泽等神兽的后代，虽然不如先天神裔，但依旧不容小觑。”
“最重要的是，恶傩妖国本是一个大世界的一部分，大世界遭遇变故被湮灭后，它才流落至此，虽被神荒大陆捕获，但它不论是灵气浓度还是武学传承，都强于神荒大陆。如果没有妖域和世界壁垒阻隔，当年能问鼎十二洲的还未必是人族。”
另一名弟子忍不住插话道：“也就是说，那死海禁洲完全就是妖族的地盘，而且是最强的那一批妖族？”
“没错，但这些妖族不仅血脉尊贵，灵智也颇高，懂得克己守礼，约束子代，所以一直以来都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。也正是因为如此，书院才敢将罪修流放到哪里。”
说到这，赵闻青轻叹一声：“可即便如此，能活着回来的也屈指可数。”
众人陷入了沉默。
这说法没多少人会信，连人族自己都做不到克己守礼，谁能指望这群妖族做到？何况还是一帮被妖国流放到罪犯？
“诸位不必如此。”
一直沉默的姜羽发话了，她拍了拍赵闻青的肩，轻笑一声，道：“至少往后十年，我都不用担心被安排在老师讲台边上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赵闻青张了张嘴，想说姜羽没个正经，但话到嘴边，却又说不出口了。
也是，都这个地步了，正不正经又有何意义？还不如苦中作乐，让自己轻松点。
但接下来姜羽说的话，却如惊雷在她耳边炸响：
“我姜羽在此立誓，十年后，必以元婴之躯走出死海禁洲。”
“轰隆隆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空中乌云汇聚，电闪雷鸣，昭示誓言已得天道鉴证。
赵闻青愣愣地望着她，突然有些了悟了。
姜羽是什么人？她才不会苦中作乐，她只会把面前的苦难全部碾碎，那悦耳的脆响才是她的乐趣来源。
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，姜羽转身离开，走向前方空地上停落的仙鹤。
李盛安站在仙鹤旁，她被特许跟来旁听会审结果，但最后的答案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，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姜羽。
在要塞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，但姜羽已经在李盛安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——如果没有被她推上队长的位置，李盛安或许会以为自己是个天生庸才，就这样做个成绩垫底书院弟子，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；如果没有看到过她瞬杀黑泽赤魁的场景，李盛安或许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这一眼望得到头的命运……
但现在，她看到了新的可能，而且，她不想放弃这种可能。
“姜师姐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姜羽翻身跃上仙鹤的背，低下头，对李盛安说：“我的每一个选择都不是闲笔，等我十年，十年后，就是你脱胎换骨之时。”
说罢，仙鹤长唳一声，振翅而起，直冲云霄，带起的风将李盛安的碎发吹得有些凌乱。
“脱胎……换骨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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