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宁在后宫的巧妙周旋,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稍稍松了一丝力。
虽未能解除那箭在弦上的致命危机,却也为霍凛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,至少让那些针对她个人的污名暂时失去了兴风作浪的土壤。
然而,霍凛深知,决定他生死存亡的主战场,始终在前朝,在皇帝那颗已被猜忌和愤怒填满的心里。
明日朝会,便是图穷匕见之时。政敌手握“铁证”,边关烽烟又起,形势对他已恶劣到极致。
硬抗,唯有死路一条。
辩白,在盛怒的皇帝和“确凿”的证据面前,苍白无力。
要想在这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,必须行非常之法,必须拿出足以撼动帝心、打破僵局的“诚意”。
夜色深沉,霍凛于书房中屏退左右,只留永宁在侧。
他铺开宣纸,磨墨执笔,神色肃穆,仿佛不是在书写一道可能决定自身命运的奏疏,而是在部署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役。
“你这是?”永宁看着他笔下渐成的文字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却又带着难以抑制的心疼。
霍凛笔势沉稳,字迹力透纸背,头也不抬地沉声道:“陛下之心,所虑者,无非是我霍凛权柄过重,尾大不掉。
既如此,我便遂了他的意,主动将这‘权柄’交出去一部分。”
他写的,是一道 《请辞北疆行营都部署暨上交部分兵符疏》 。
北疆行营都部署,乃是霍凛作为北疆主帅的核心职权之一,统筹前线各军后勤、人事及部分作战指挥,权力极大。
而兵符,更是调兵遣将的凭证。
主动请辞此职,并上交对应的部分兵符,无异于自断一臂,将自己在北疆的根基亲手削去一大块。
“此乃以退为进之策。”
霍凛写完最后一行,放下笔,拿起奏疏轻轻吹干墨迹,眼神冷静得可怕,“我将这最扎眼的职权和兵符上交,一来,可向陛下表明我绝无恋栈兵权、拥兵自重之心,消除他最大的疑虑。
二来,此举姿态足够低,足够‘识时务’,或可稍稍平息他的怒火,让他愿意暂时冷静下来,听一听别的可能性;三来。”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:“我交出的,是‘部分’兵符,是北疆行营都部署的职权。
但我在北疆多年,威望岂是一纸任命和一块兵符所能完全涵盖,真正的根基,在于人心,在于那些与我同生共死的将士。
张贲接替我的防务,郑魁、陈望等人仍在关键位置。我此举,亦是向陛下和朝野展示,我霍凛并非不可或缺,北疆离了我,依然能运转,从而减轻那‘功高震主’的压力。
同时,这也是在告诉李甫他们,我霍凛,并非毫无还手之力,逼急了,鱼死网破,他们也得掂量掂量。”
他的分析,冷静而透彻,将帝王心术、朝堂博弈与军中现实看得分明。
这看似屈辱的退让,实则是以空间换取时间,以表象的屈服掩盖内里的坚韧,是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。
永宁凝视着他,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。
她明白,这是目前破局唯一可行的策略。
但看着他亲手写下这近乎“自污”的奏疏,她的心仍如同被针扎般刺痛。
“只是苦了你了。”她轻声道,声音微哽。
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”霍凛握住她的手,目光坚定,“只要能度过此劫,保住有用之身,些许权柄,来日方长。”
翌日,大朝会。
果然如预料般,山雨欲来。
御史周勉率先发难,手持那几封精心伪造的“密信”,言辞激烈,将“霍凛通敌叛国”的罪名坐得言之凿凿,并引北疆新败为证,要求皇帝立刻将霍凛明正典刑,以安军心民心。
王琛等人紧随其后,从粮草账目、军中流言等角度多方佐证。
朝堂之上,一时群情汹汹,仿佛霍凛已是罪大恶极,不杀不足以平民愤。
皇帝高踞龙椅,面色阴沉如水,看着跪在御阶之下,始终沉默不语的霍凛,眼中怒火与失望交织,显然已被说动,杀心渐起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霍凛动了。
他没有为自己激烈辩驳,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所谓的“证据”。
他只是缓缓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迎向皇帝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,然后,从怀中取出那道昨夜写就的奏疏,双手高高举起,声音沉稳,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:
“陛下!臣霍凛,有本上奏。”
内侍连忙上前接过,呈送御前。
皇帝冷哼一声,展开奏疏,起初目光依旧冰冷,但看着看着,他的眉头微微蹙起,脸上的怒意似乎凝固了一瞬,随即变得有些惊疑不定,最后,那紧抿的唇角,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。
大殿内的百官也察觉到了皇帝神色的微妙变化,那汹汹的声讨之势不由得为之一滞。
周勉、王琛等人交换着眼神,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良久,皇帝放下奏疏,目光复杂地看向霍凛,声音依旧冷硬,却少了方才那几乎要立刻杀人的戾气:“霍凛,你这是何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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