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,看向王琛:“至于王大人所虑国库负担,更是因噎废食。北疆安定,则商路畅通,边贸可兴,此长远之利,岂是区区王府用度可比。更何况,王爷受封,更能震慑狄虏,使其不敢轻举妄动,此无形之节省,又岂是金银可计?”
陈望的话,有理有据,肯定了霍凛的功劳,又将其提升到了激励军心、关乎国运的高度,同时反驳了国库负担论。
武将们纷纷出声附和,朝堂之上,顿时形成了文官质疑、武将维护的激烈争论局面。
双方引经据典,各执一词,吵得不可开交。
霍凛始终沉默地站在那里,仿佛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暴与他无关。
只有离他最近的永宁,能看到他垂在袖中、微微攥紧的拳头,显示着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。
龙椅上的皇帝,终于在一片喧哗中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:
“够了。”
大殿顿时安静下来。
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霍凛身上,停留片刻,又移开。
“封赏霍凛之事,朕意已决。”他的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鹰嘴崖大捷,功在社稷,若不行殊赏,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朕,笑话我大梁,刻薄寡恩,赏罚不明?”
他定下了基调,肯定了封赏的正当性。
然而,他话锋随即一转:“然,周爱卿、王爱卿所言,亦非全无道理。祖制、国帑,不可不虑。”
众臣屏息,不知皇帝意欲何为。
“这样吧,”皇帝似乎思忖已定,开口道,“镇北王爵位,世袭罔替,乃朕金口玉言,不容更改。然,霍爱卿,”他看向霍凛,“你既享此殊荣,更当时时以国事为重,体谅朝廷艰难。朕听闻你在北疆时,曾自掏腰包,补贴军需,抚恤伤亡,此乃忠君爱国之举。如今封王,尊荣已极,这双亲王俸禄,便按单亲王份额领取,以示与国同休之意。此外,丹书铁券,乃免死金牌,非谋逆大罪不可动用,望你谨记,慎之又慎。”
削减俸禄,警示丹书铁券的使用界限。
这看似是采纳了部分文官的意见,做出了“让步”,实则精妙无比。
维护了封王的既定事实和自己“赏功”的权威,没有让文官集团完全得逞,又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文官的情绪,体现了皇帝的“纳谏”与“平衡”。
更重要的是,这进一步向霍凛和所有人强调了,这王位和特权,是皇帝赐予的,皇帝也可以随时加以限制和解释。
“臣,”霍凛出列,撩袍跪地,声音沉稳,听不出丝毫情绪,“叩谢陛下圣恩!陛下体恤国事,削减臣之俸禄,臣心悦诚服,必当时刻谨记陛下教诲,慎用殊荣,竭诚报国。”
他没有丝毫犹豫,坦然接受了这被“削减”的恩赏,姿态放得极低。
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:“爱卿平身。”
一场看似激烈的晋爵风波,就在皇帝这高高举起、又轻轻放下的“平衡术”中,暂告段落。
然而,所有人都明白,这并非结束。
文官集团看到了皇帝对霍凛并非毫无保留的信任,试探出了底线。
而霍凛,则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身处何等的风口浪尖。
那泼天的荣耀之下,是无数双窥伺的眼睛和随时可能再次掀起的惊涛骇浪。
退朝的钟声响起。
霍凛与永宁随着人流走出太极殿。
阳光依旧耀眼,但照在身上的感觉,却与受封那日截然不同。
永宁悄然靠近,低语道:“陛下的平衡之术,愈发纯熟了。”
霍凛目光平视前方,眼神深邃如古井:“他既要用我震慑狄虏、平衡文官,又要防我尾大不掉。今日之后,这京城的水,会更浑。”
他微微侧首,看向永宁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但我们,已无退路。”
唯有在这漩涡之中,步步为营,才能寻得一线生机,守护他们想要守护的一切。
晋爵风波,看似平息,实则暗流愈发汹涌。真正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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