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后的繁忙与悲伤如同厚重的阴云,笼罩着军营,但也正是在这片阴云下,一些细微的变化如同石缝中悄然探头的绿芽,不易察觉,却生机勃勃。
永宁每日依旧忙于各项琐碎的抚恤与后勤事务。
她发现,随着她频繁出入伤兵营、军需处,接触的人员越来越杂,范围也越来越广。
除了原本就熟悉的吴医官、几位老成持重的军需主事,一些中低层将领和普通士兵也渐渐与她熟络起来。
这日午后,永宁在秋雯的陪伴下,前往伤兵营查看一批新送达药材的分配情况。
刚走到营区入口,便遇见了正要带队外出巡哨的沈知节。
沈知节见到永宁,眼睛明显亮了一下,立刻勒住马缰,利落地翻身下马,抱拳行礼,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敬重与热情:“末将沈知节,参见夫人。”
“沈校尉不必多礼。”永宁微微颔首,目光落在他身后精神抖擞的士兵身上,“这是要出去巡哨?”
“回夫人,正是。鹰嘴崖虽复,但狄人游骑犹在,不可不防。”沈知节站得笔直,身姿挺拔如松,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上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。
他看向永宁的目光清澈坦荡,却也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热度。“夫人近日辛苦了,伤兵营的弟兄们都说,多亏了夫人调度得当,药材才能如此及时。”
他的赞誉发自内心。
那日永宁在混乱中提出关键建议,事后又亲力亲为参与后勤抚恤,尤其是对伤兵的悉心关照,早已在底层军士中传为美谈。
沈知节本就对这位身份特殊却毫无架子的“夫人”心存好感与敬佩,如今这好感中,似乎又掺杂了些许对异性才华与坚韧的纯粹欣赏。
“分内之事,沈校尉过誉了。”永宁谦和地笑了笑,并未多想。
她注意到沈知节甲胄下摆沾了些泥泞,随口关切道:“沈校尉连日奔波,也要多注意歇息。”
这本是一句寻常的客套关怀,听在有心人耳中却可能变了味道。
沈知节脸上掠过一丝受宠若惊的赧然,声音都轻快了几分:“多谢夫人关怀,末将年轻,扛得住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鼓起勇气般,从马鞍旁的褡裢里取出一个小油纸包,双手递上,“这是前日巡哨时在野地里发现的几株野莓,虽不算稀罕,但味道尚可,聊以解渴,还请夫人莫要嫌弃。”
那油纸包不大,包裹得却仔细。
塞外苦寒,能找到点新鲜的野果子实属不易。
永宁愣了一下,看着沈知节那带着少年人般赤诚的眼神,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。拒绝似乎不妥,接受又…
就在这时,一个冷硬低沉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地响起:
“何事?”
永宁和沈知节同时转头,只见霍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。
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,脸色平静,看不出喜怒,但那双深邃的眸子淡淡扫过沈知节手中的油纸包,又落在永宁略显错愕的脸上,目光锐利得如同冰锥刮过。
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几分。
沈知节脸上的热度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与惶恐,他连忙收回手,将油纸包背到身后,挺直脊梁,恭声道:“末将参见侯爷,末将正欲带队出巡,偶遇夫人,禀报近日哨探情况。”
霍凛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却并未从永宁身上移开,语气听不出情绪:“伤兵营事务繁杂,你身子未愈,不必在此久留。”
这话是对永宁说的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永宁能感觉到霍凛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、比塞外寒风更冷冽的低气压。
她心中莫名一虚,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包一般,连忙应道:“是,我正要回去。”
霍凛不再多言,转身便朝帅帐方向走去,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。
沈知节大气不敢出,直到霍凛走远,才悄悄松了口气,对着永宁歉意地拱了拱手,翻身上马,带着队伍匆匆离去。
永宁站在原地,看着霍凛消失的方向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包裹着纱布的双手,心头泛起一丝微妙的感觉。
他刚才是在不高兴,因为沈知节?
这个念头让她觉得有些荒谬,又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。
接下来的半天,永宁都有些心神不宁。
她按计划处理完药材分配,又去文书帐查看了抚恤银发放的记录,但效率明显不如往常。
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回放着霍凛那双看似平静无波、实则暗流汹涌的眼睛,以及他那句听似关切、实则带着命令口吻的话。
傍晚时分,她回到自己的帐篷,刚坐下没多久,帐帘便被掀开,霍凛走了进来。
他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,是吴医官开的、促进伤口愈合的补药。
他走到榻边,将药碗递给她,动作依旧有些生硬,却已成习惯。
永宁接过药碗,小口喝着。帐内气氛有些沉闷。
“沈知节……”霍凛忽然开口,声音平淡,仿佛只是随口一问,“年轻有为,在军中口碑不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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