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无尽海的浪涛声远远传来，带着咸腥潮湿的水汽，弥漫在刚刚经历了一场诡异袭击的小渔村上空。
村长在几个年轻村民的搀扶下，颤巍巍地站起身，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惊魂未定，对着静立凝望海面的祝只安深深一揖：“多…多谢仙长救命之恩！若非仙长出手，我们渔阳村今日恐怕……”
他声音哽咽，后面的话已说不下去。
祝只安转过身，月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，神情是一贯的淡漠，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凝重。
“村长不必多礼。那红雾与黑影，此前可曾出现过？”
村长连忙摇头，语气带着后怕：“从未！无尽海虽偶有风浪妖兽，但此等诡异邪物，闻所未闻。它们像是凭空从海里钻出来的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祈求，“仙长，您法力高深，能否……能否帮我们探查一下海中究竟？村里都是些普通渔民和低阶修士，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了。”
祝只安微微颔首，算是应下。
他并未多言，指尖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光闪过，一枚小巧的玉符无声无息地没入村长粗布衣衫的褶皱中。
这是剑宗特有的护身印记，能在危急时刻触发一次防御。
“晚间我会在海岸线布下预警阵法，若有异动，阵法自会示警。明日天亮，我便入海一探。”
他的声音清冷，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村长千恩万谢地带着村民散去，安排人手收拾残局。
村中灯火零星亮起，隐约传来妇人低泣和孩子受惊的呓语，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惶恐。
距离渔阳村数十里外的一处僻静礁石滩，祝只安袖袍一挥，一座精巧的琉璃法屋凭空出现，落地即长，化作一座三进院落，飞檐斗拱，灵光隐现。
这是剑宗内门弟子标配的行旅法屋，虽不算顶级，却也能遮风避雨，隔绝外界窥探。
他步入静室，并未立即打坐，而是自空间金手中取出一枚传音玉。
玉符温润，其上灵纹流转。
他注入一丝仙元，玉符微亮，对面很快传来一个爽朗带着关切的声音。
“只安？可是到了那渔阳村？情况如何？”
是墨渊。即便隔着传音玉，也能想象出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脸。
“到了。遇袭，红雾惑心，黑影噬魂，源自无尽海。”
祝只安言简意赅，将方才经历说了一遍。
“红雾？噬魂？”
墨渊的声音严肃起来，“听着不像寻常海兽或魔修手段。我这边刚驯服了一头碧眼金睛兽，对邪祟气息最为敏感，要不要我带它过去？”
“暂不必。此地诡异，你先稳固万兽谷周边防线。凌霜师姐那边可有消息？”
“她啊，”墨渊语气有些无奈，“还在执法堂跟那几个老古较劲呢，追查一批失踪的低阶弟子，线索似乎也指向沿海区域。她那个性子，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，前几日还传讯问我能否调派几只擅长追踪的灵犬……说起来，苏师妹前日推演天机，似乎耗神不小，林澈那小子巴巴地送了瓶‘凝神露’过去，啧，闷葫芦一个，倒是会关心人。”
听着墨渊絮叨着伙伴们的近况，祝只安清冷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缓和。
这些与他生死与共的同伴，是他践行无情道途中，始终无法也无意彻底割舍的羁绊。
“让他们各自小心。万药宗近来动作频频，难保此地异动与他们无关。”
祝只安叮嘱。
“明白。你也当心，无尽海深处据说沉睡着上古遗种，非比寻常。有事随时联系，我的穿云雀最快。”
墨渊应道。
结束传音，祝只安盘膝坐下，并未立即入定。
他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那红雾的气息，那并非纯粹的魔气或妖气，反而带着一种扭曲、放大情绪的诡异力量，让他隐隐联想到师尊尘尊仙曾提及的某种偏门邪术——与“情”、“欲”相关。
与此同时，渔阳村东头一间简陋的木屋内，油灯如豆。
少女阿沅正用湿布小心翼翼地为躺在床上的青年擦拭额头。
青年名叫石磊，是村中年轻一辈里修为最高的，已至筑基初期，白日里他曾试图组织村民抵抗黑影，却被一道红雾扫中，昏迷至今。
阿沅看着石磊苍白的脸，眼圈微红。
她与石磊青梅竹马，两小无猜，早已互许终身。
石磊曾说过，等这次出海猎到那尾珍贵的“银线灵鱼”，卖了灵石就请媒人去她家提亲。
“石头哥，你一定要醒过来……”
阿沅低声喃喃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州府的花灯，要给我买最漂亮的鲛绡裙……”
窗外，隐约传来海浪拍岸的呜咽声，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翌日，天光微熹。
祝只安走出法屋，海风拂动他素白的法衣袍角，发髻上一根简单的青玉簪子束着墨发，更衬得他面容清俊，气质出尘。他并未直接御剑入海，而是先来到了海岸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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