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山的夜，比杂役区更冷，风穿过密林，带起呜咽般的声响，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。
宁涛将裹着陈师兄尸体的床单塞进一个被藤蔓遮掩的野兽巢穴，又搬来几块碎石粗略堵住洞口。他不敢久留，更不敢掘土掩埋，那样动静太大，留下的痕迹也更多。让这具尸体在这荒山野岭自然“消失”，是目前最不引人注意的选择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迅速撤离，身形在林木间穿梭，比来时更加敏捷。突破练气二层带来的提升是全方位的，力量、速度、感知，都非昨日可比。
但他心中并无多少欣喜，反而沉甸甸的。
体内那团混沌气旋，在吞噬了陈师兄全部修为和部分气血后，变得前所未有的庞大，却也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狂暴。灼热的火属性法力、阴寒的丹毒杂质、还有陈师兄临死前那浓郁的怨念碎片……所有这些在他的经脉和气海中横冲直撞，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。
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，脑袋也像是被无数根针扎刺，纷乱的杂念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。他甚至能隐约“听到”陈师兄临死前那不甘的嘶吼在脑海中回响。
“这便是……代价吗？”宁涛靠在一棵粗糙的古树后，脸色苍白，额头渗出冷汗，死死咬着牙关。
他意识到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“吸灵大法”这个名字，名副其实，只有“吸”，没有“化”。粗暴的掠夺，带来的不仅是力量，更是足以毁灭自身的隐患。若不能解决炼化的问题，他迟早会被这驳杂不驯的力量撑爆，或者被其中的杂念侵蚀成疯子。
必须改变！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回忆着原主在藏书阁做杂役时，偶然瞥见过的那些关于修炼基础的只言片语。关于法力提纯，关于心魔杂念，关于根基稳固。
“去芜存菁……凝练归一……”
一个模糊的概念在他脑海中形成。他需要一个核心，一个能稳定、提纯、转化这些杂乱能量的核心！就像前世的离心机，或者……宇宙中的黑洞？
黑洞！
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。他的“吸灵大法”本就带有一种吞噬的特性，何不将这种特性极致化，在体内模拟一个真正的能量核心——“元核”？
想到就做！
宁涛立刻盘膝坐下，不顾身处荒郊野外的危险，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。他不再试图去强行控制那团狂暴的气旋，而是引导着意念，向气旋的最中心压缩、凝聚！
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。将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强行压缩，一个控制不当，就是气旋爆碎，丹田尽毁的下场。
但他没有退路。
意念如同无形的大手，包裹住那团躁动不安的混沌气旋，缓缓向内挤压。
“轰！”
气旋剧烈反抗，各种属性的能量互相冲突、爆炸，带来钻心的剧痛。宁涛浑身颤抖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，但他眼神狠厉，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。
不够！还不够！
他回想起前世所知的物理知识，质量产生引力，引力塑造黑洞。那么，能量密度呢？当能量被压缩到极致，是否也能产生类似的“引力场”，自行吸附、束缚、乃至同化周围的能量？
他咬紧牙关，不顾经脉传来的哀鸣，将更多杂乱的法力强行压向中心点！
压缩！再压缩！
意识开始模糊，身体仿佛要被从内部撕裂。就在他几乎要坚持不住的刹那——
嗡！
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响起！
那狂暴混乱的气旋中心，一个极其微小，却散发着幽深、沉重吸力的光点，骤然成型！
这光点只有针尖大小，色泽混沌，深邃无比，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。它一成型的瞬间，便自发地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向心力！
原本躁动不安、四处冲撞的杂乱能量，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，被这股力量强行拉扯、束缚，围绕着那微小的元核开始有序地旋转起来！
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，形成了一个以元核为核心的、相对稳定的能量漩涡。在这个漩涡中，不同属性的法力、杂质、乃至那些神魂碎片，开始被元核散发出的奇异力量碾磨、分解、提纯！
灼热的火属性法力被剥离了暴戾，只留下精纯的能量本质；阴寒的丹毒被一点点磨灭、排出；那些怨念杂音，在元核的运转下，如同落入磨盘的豆子，被碾碎成最本源的、无属性的精神碎片，而后被元核无情地吞噬、吸收，反而壮大了其一丝微不可察的本源。
过程依然缓慢，并伴随着痛苦，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失控的、毁灭性的冲突，而是一种有序的、指向明确的“精炼”！
不知过了多久，当天边泛起第一缕熹微的晨光，穿过林间的缝隙，落在宁涛脸上时，他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眼眸深处，那丝赤红和混乱已然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静。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，气息也因一夜的折腾而略显虚弱，但他的眼神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、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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