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，透过石屋的缝隙，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。禹睁开眼，第一件事便是抬手抚摸额头。那道青纹依旧安静地伏在那里，触感微凉，与往常并无二致。
然而，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萦绕不去。祭典那日的灼热刺痛和瞬间的七彩光芒，绝非幻觉。他蜷起身子，从门角的尘土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片青铜碎片。
碎片入手冰凉，粗糙的断口蹭着指腹。禹凝神感受，试图重现祭典那日的共鸣。但碎片沉寂无声，仿佛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废铜。
他不甘心，尝试着运转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“气血之力”。依旧是那片熟悉的、死寂的冻土深渊，毫无回应。
挫败感尚未蔓延开，门外便响起了父亲石林低沉的声音：“禹，出来。大祭司要见你。”
大祭司的石屋依旧昏暗、阴凉，弥漫着草药与陈年烟火的混合气息。老人盘坐在火盆前，盆中燃烧的奇异香木散发出宁神的气味。
他没有寒暄，枯瘦的手直接指向面前的兽皮垫：“坐。”
禹依言坐下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“闭眼。”大祭司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摒弃杂念，感受你的眉心。那不是一道烙印，不是枷锁。它是一扇门，一扇连你自己都未曾真正推开过的门。”
禹努力照做。起初，只有一片黑暗和自身急促的呼吸声。
“放缓呼吸。想象你的气息不再经由口鼻，而是从那扇门流入，再从那扇门流出…周而复始，如同潮汐。”
时间在寂静中流逝。就在禹以为又一次要失败时，眉心那微涡状的青纹忽然传来一丝极细微的悸动。仿佛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，荡开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。
他心头一紧，连忙稳住心神。
那悸动并未消失，反而随着他呼吸的节奏，开始缓慢而规律地颤动。一丝丝微弱到极致的热流，似乎真的被这“门”的开合从空气中抽取，渗入皮下，流向四肢百骸。
过程依旧缓慢而艰难，但与以往那种彻底的死寂冰冷相比，已是天壤之别！这股热流虽细若游丝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，不再需要他拼尽全力去“挤压”和“牵引”。
大祭司紧闭的双眼微微开阖一道缝隙，精光一闪而逝。他清晰地感知到，周遭空气中那些稀薄而狂野的天地能量，正被一丝丝扯动，汇入眼前这瘦小孩子的眉心。
这绝非一个青纹资质者该有的表现！
许久，大祭司缓缓开口：“可以了。”
禹睁开眼，长长吁了口气，额间竟有微汗。方才的修炼，精神消耗远比体力更大，但他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充实感。
“感觉如何？”大祭司凝视着他。
“好像…好像真的能‘呼吸’到一点了。”禹小声回答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欣喜，“虽然还是很慢，很微弱，但比以前容易多了。”
大祭司沉默片刻，从身旁的木架上取下一只陶罐，用骨匕舀出少许暗绿色的粘稠药膏：“吞下去。”
禹接过，刺鼻的草药味冲得他皱了皱眉。他依言咽下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，难吃得让他几乎呕吐。但很快，一股温和的暖流便从胃部扩散开来，最终精准地汇入眉心那道微涡。
青纹似乎微微发热，吸收能量的速度仿佛又快了一线。
“这是‘青灵膏’，能温养你的蛮纹，助你感应气血。”大祭司淡淡道，“以后每日清晨来我这里修习两个时辰。今日起，我便传你‘蛮呼吸法’的完整诀窍。”
禹的心猛地一跳。蛮呼吸法是部落蛮修的基础，但向来只有橙纹以上资质的孩子，才会由长老们亲自指点诀窍。青纹资质者，往往只能靠自己模糊的感悟和粗浅的锻炼，事倍功半。
“你的蛮纹…”大祭司目光扫过禹的额头，语气略作停顿，“有些特异。寻常法门未必适用。这蛮呼吸法乃先祖所传，中正平和，重在引导与温养，你须勤加练习，细细体会其中节奏，不可有半分急躁。”
“是！”禹用力点头，将大祭司所说的每一处细节、每一个呼吸的节奏、意念引导的路径都牢牢刻在脑海里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禹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充实。每日天未亮便前往大祭司的石屋，修习蛮呼吸法，感受那扇“门”后渐渐活跃起来的力量。午后则帮忙做些部落里的杂活，或在无人处继续揣摩呼吸法的奥妙。
他额上的青纹，颜色似乎比往日深邃了一分，那青翠之中，偶尔在极致专注时，会闪过一抹极淡极淡、几乎无法察觉的银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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