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头那汉子跪在泥里,双手托着油布包。陆昭伸手接过,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叠湿透的纸页,边缘卷曲,墨迹晕染,但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记着人名、日期和药量。
“每日三服,腐骨散二钱,硫磺粉一撮。”汉子声音沙哑,“三百人,从入矿那天起,就没停过。”
陆昭盯着名单最末一行,轻轻吹了口气,纸角红印隐约可见——是个半残的袁字。
他把名单交给郭嘉:“看来咱们那位四世三公的袁本初,不光炼铁,还顺带炼人。”
郭嘉翻了几页,忽然笑出声:“这药方我熟。当年洛阳太医署禁了十年,说是吃了会烂皮掉肉,可偏偏有人信它能治麻风。结果呢?病人没治好,倒成了活尸。”
“所以他把这些‘病号’塞进矿里,干最脏最累的活,死了就往河里一扔?”赵云眉头拧紧。
“聪明。”陆昭把名单收进袖中,“既省了工钱,又灭了口,还顺手给我准备了一场瘟疫恐慌——邺城要是乱了,他就能以平乱为名调兵入境。”
话音刚落,东岸传来一阵骚动。几个巡河兵跌跌撞撞跑来,脸色发白。
“大人!下游……下游漂上来好多尸体!”
“多少?”
“数不清,至少三百!都……都烂得不成样了,老百姓说那是麻风鬼上岸!”
街市顿时炸了锅。卖菜的收摊,挑水的撂桶,连酒肆里的赌徒都挤到河边张望。有人拿竹竿去捞,刚碰一下就缩手大叫:“烫!像烧红的炭!”
郭嘉蹲在岸边,伸手探了探最近一具尸体的手臂,皱眉:“不是烫,是残留的硫磺遇潮发热。这些人死前长期服药,体内积毒,皮肤早就脆如焦纸。”
“那就不是意外死亡。”陆昭站起身,“是被人当成废物处理的药奴。”
“现在怎么办?”赵云问,“百姓已经不敢靠近河岸,再这么下去,粮价必涨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看个明白。”陆昭转身就走,“去东市空场,搭台焚尸。”
“当众烧尸?”郭嘉挑眉,“你不怕激起民愤?”
“怕才不去。”陆昭回头一笑,“越怕,越要烧。甄家商队还在城里吧?”
“在。”赵云点头。
“让甄姑娘出面,贴个告示:凡能辨明死因者,赏绢十匹,米三石。”
郭嘉一愣,随即拍腿大笑:“妙啊!百姓不爱听官话,但爱看热闹、拿赏钱。你这是请他们自己查袁绍的罪。”
半个时辰后,甄氏商队的伙计抱着木板满街跑,刷上浆糊就把告示贴出去。老头老太太围上来念:
“……若有识得此等病症来历者,即刻赴东市验看,当场兑赏!”
消息传得比风快。不到一盏茶工夫,东市口子上就挤满了人。有穿粗布的老仵作,有背着药箱的游方郎中,还有几个胆大的少年扒在栏杆上看尸体。
陆昭站在高台上,看着人群涌动,低声对赵云说:“盯住那些不动声色的——真来领赏的都是好奇的,装病卖惨的才是袁绍的人。”
果然,人群中几个披头散发、裹着破布的男子悄悄靠近尸堆,手里攥着小刀,像是要割什么。赵云使了个眼色,影堂暗哨立刻散开包抄。
这时,一个驼背老翁颤巍巍走到一具尸体前,掰开嘴看了看,又摸了摸指甲缝,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磁石。
“有东西!”他低呼一声,从死者衣襟内侧抽出一张泛黄纸片。
围观者伸长脖子。
老翁抖了抖纸,念道:“清河郡田产抵押契,立据人——袁氏恒昌粮行,押地三十顷,换麦五百斛……”
人群哗然。
“袁家的契?怎么缝在死人衣服里?”
“该不会是藏赃物吧?”
郭嘉挤进去,接过地契一看,乐了:“好家伙,这不是账本,是埋金的藏宝图。袁绍怕人查他私吞官粮,干脆把证据缝进死人肚皮里,指望一火烧干净。”
“可惜火没点着,反把他自己点了。”陆昭接过地契,扫了一眼,“甄家那边记下几处地点了?”
“七处。”郭嘉压低声音,“全是偏远县镇的隐田,用假户头挂着。”
“够了。”陆昭将地契收入怀中,“准备焚尸。”
军士抬来石灰铺地,又用磁石围成圈,防止硫磺残留引燃周边。三百具尸体整整齐齐码在中央,身上撒满石灰粉。
日头偏西时,陆昭亲自点燃第一把火。
火焰腾起,黑烟滚滚。尸体中的硫磺遇热爆裂,发出噼啪声响,像豆子炒炸。风向忽变,一股热流卷着灰烬冲天而起,几片焦纸随烟飘飞。
赵云眼疾手快,跃起一把抓下一片,吹去炭灰,念道:“袁氏恒昌号,贷麦五百斛,立据人:审配。”
“又是他。”陆昭冷笑,“这位首席谋士,倒是挺会理财。”
火光映得人脸通红。百姓起初远远站着,后来见无疫气扩散,胆子渐渐大了。有人嘀咕:“原来不是鬼,是冤魂啊……”
夜深,火势渐弱。最后一缕青烟升空时,郭嘉蹲在灰堆边,用树枝拨弄残烬,忽然抬头:“你看这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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