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明溪跟着学，总算擀出个像样的饼皮。苏清欢往饼上抹上香油，撒上切碎的小葱和盐，卷起来再擀一遍，放进烧热的铁锅里。“滋啦” 一声，香气瞬间飘了出来，柳明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，刚才的娇气劲儿早没了，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的饼。
张老勺守在灶边控火，时不时用铲子翻一下饼：“火要小，慢烙，不然外面糊了里面还没熟。当年我学烙饼，手背都烫起了水泡，照样颠锅，这点油烟算啥？”
柳明溪看着张老勺熟练的动作，小声问：“张老爹，您学厨的时候，是不是也挨过不少骂？”
“那可不！” 张老勺哼了一声，语气却软了些，“我师父骂得比我凶十倍，说我‘手笨得像猪蹄’，可骂归骂，还是把真本事教给我了。学厨哪有不挨骂的？骂着骂着就会了。”
正说着，隔壁 “聚福楼” 的赵伙计鬼鬼祟祟探进头来，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的葱油饼。春桃眼尖，立刻喊：“赵伙计是来偷师的？我们这葱油饼可是秘方，看也看不会。”
赵伙计嘿嘿笑：“清欢姑娘，我就是来问问，你们平民宴席订多少钱一桌？我们掌柜的说…… 要是便宜，也想订两桌。”
“订桌？” 张老勺放下铲子，叉着腰骂，“当年你们掌柜的抢我们客源，雇人在门口造谣说我们食材不洁，现在闻着香了？晚了！我们的平民宴席只招待街坊邻里和老主顾，不招待你们这些势利眼！”
赵伙计脸一红，灰溜溜地跑了。二柱看得直解气：“骂得好！让他们当年欺负咱们！”
说话间，第一锅葱油饼已经烙好了。金黄金黄的，边缘酥得掉渣，用筷子一挑就能看见里面分层的葱香。苏清欢先给柳明溪递了一块：“尝尝，刚出锅的，小心烫。”
柳明溪捧着饼，吹了半天凉，小心翼翼咬了一口。酥皮在嘴里化开，葱香混着面香直冲脑门，烫得她直咧嘴，却舍不得松口：“好吃！太好吃了！比我家厨子做的荷花酥还香！这才是真正的食物香味！”
张老勺背着手站在旁边，嘴上哼着 “一般般”，手却不自觉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还行…… 比当年我做的差了点。”
沈砚之递给苏清欢一块，指尖碰到她的手，低声道：“比上次的更酥，老鼎立大功了。”
苏清欢咬了一口，暖香从喉咙滑到胃里，看着案板前正跟着春桃学卷饼的柳明溪，又看了看蹲在灶边给二柱讲火候的张老勺，忽然笑了 —— 这后厨的烟火气，比任何精致的宴席都让人踏实。
下午，学徒班的伙计们都来了，柳明溪居然没走，还指挥着大家给葱油饼摆盘：“把饼摆成花瓣形，中间放根小葱，这样看着体面！” 二柱虽然觉得麻烦，却还是跟着摆，摆好后一看，果然比乱糟糟堆着好看多了。
“柳小姐，您这摆盘真好看！” 狗剩捧着盘子直夸，“跟酒楼里的点心似的！”
柳明溪笑了，眼里没了早上的傲气：“以前总觉得平民菜上不了台面，现在才知道，只要用心做，葱油饼也能摆得像艺术品。” 她看向苏清欢，“清欢姑娘，明天我早点来，带我的玉碾子来磨葱油 —— 我娘说那碾子磨出来的葱油更细更香。”
“可别带玉碾子！” 二柱赶紧摆手，“后厨糙得很，万一磕坏了，我们可赔不起。”
柳明溪瞪他一眼：“磕坏了算我的！再说，玉碾子能磨出好葱油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傍晚时分，柳明溪坐着马车走了，临走时还不忘探出头喊：“二柱，明天记得给我留个干净的案板！” 二柱站在门口挥手：“知道啦！保证比你家梳妆台还干净！”
学徒们在后厨收拾，二柱跟着张老勺学切葱，刀工比早上利索多了，狗剩帮着春桃擦碗，嘴里哼着新编的小调：“葱油饼香，娇客变厨娘，老鼎显灵，人人都夸强……”
沈砚之帮苏清欢把剩下的面团放进陶盆里，青铜小鼎在灶边泛着暖光，鼎身的纹路像是活了似的，流转着淡淡的金色。苏清欢靠在门框上，看着院里的灯火，忽然觉得心里满当当的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 沈砚之递过来一杯温黄酒，指尖温热。
苏清欢接过喝了一口，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，笑道：“在想，原来娇小姐也能爱上葱油饼，陈面粉也能变成香酥饼 —— 这人间烟火，真是藏着不少惊喜。”
沈砚之握住她的手，往灶房瞥了眼：“张老爹正偷偷教二柱翻锅呢，那小子学得倒认真。”
苏清欢转头望去，果然看见二柱握着锅铲，在张老勺的指导下笨拙地翻着空锅，锅沿蹭到灶膛，溅起火星子，吓得他赶紧缩手，引得张老勺骂了句 “笨手笨脚”，眼里却带着笑意。
夜色渐深，清欢小筑的灯笼亮了起来，暖黄的光裹着葱油香飘出窗外，和街上的灯火缠在一起。春桃的笑骂声、学徒的憨笑声、灶膛里火的噼啪声，混在一起，成了最实在的人间烟火。
青铜小鼎静静地蹲在灶边，鼎身的暖光映着苏清欢的脸，她想起自己的口头禅 —— 好吃的从来不分贵贱。是啊，无论是娇贵的小姐还是憨厚的学徒，无论是陈面粉还是新小葱，只要用心做、真心尝，就能品出藏在食物里的清欢滋味。
灶房里，二柱终于成功翻了个空锅，兴奋地喊：“苏姑娘！沈大人！我会翻锅了！”
众人笑着鼓掌，连院外的老槐树都似晃了晃枝叶，落下几片叶子，像是在应和这满室的热闹。锅里的余温还没散，陶盆里的面团在悄悄发酵，而属于清欢小筑的故事，正像这慢烙的葱油饼，在烟火气里慢慢熬着，越来越香。
喜欢清欢渡：味染人间请大家收藏：(m.xtyxsw.org)清欢渡：味染人间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