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古怪的檀香腐朽味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，瞬间破坏了房间里脆弱的平衡。包裹着小芸怨念核心的黑茧剧烈地搏动着，散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、更加混乱的气息，其中夹杂着滔天的恨意与一丝仿佛源自本能的恐惧。
墙壁的龟裂如同蛛网般蔓延，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声。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，吊灯疯狂摇摆，光影乱颤，将整个房间渲染得如同暴风雨中的破船。
“他……他来了……都要死……一起死！！！”
小芸凄厉的尖啸直接在脑海中炸响，那黑茧猛地膨胀，数条由浓稠煞气凝聚成的、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黑色流束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，不分目标地向着四周无差别抽打、撞击！
“趴下！找掩体！”林晓风一把拉住吓呆了的王胖子，狼狈地扑向客厅角落那张沉重的实木餐桌后面。
“轰！”一条黑色流束狠狠抽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，水泥地面瞬间出现一道清晰的焦黑裂痕！另一条流束扫过电视柜，上面的旧电视和杂物如同被无形巨手拍中，轰然炸裂，碎片四溅！
王胖子抱着脑袋，躲在桌子底下，面无人色，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：“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保佑……哥们儿我还不想死啊……”
林晓风背靠着冰冷的桌腿，心脏狂跳。他能感觉到，小芸的理智正在被那股外来的邪恶气息和自身积累的仇恨彻底吞噬！如果再不阻止，她很可能彻底化作只知杀戮的厉鬼，甚至可能引爆这凝聚的庞大煞气，后果不堪设想！
硬碰硬是绝对的下策，古玉的清辉能否再次爆发是未知数，而且很可能伤及小芸残存的魂魄。他必须尝试沟通，进行安抚，也就是传说中的……超度。
可他哪会什么超度？那本《民俗禁忌大全》还扔在门口的塑料袋里，远水救不了近火。
怎么办？靠真诚？
死马当活马医了！
林晓风一咬牙，猛地从桌子后探出身子，对着那疯狂舞动的黑茧大声喊道：“小芸！看着我！我知道你恨！恨那个欺骗你的男人！恨他的薄情寡义！恨这个世界对你不公！”
一条黑色流束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扫过，带起的阴风让他头皮发麻。但他没有退缩，继续喊道：“但你的恨，不应该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！李婉记得你的好，她为你哭过！你想想你的父母！想想你曾经拥有过的美好！不要让仇恨彻底吞噬你！那样你就真的输了！就和那个渣男一样，变得丑陋不堪！”
他的话语似乎起到了一丝微弱的作用，那黑茧的搏动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，攻击的流束也迟缓了半分。但紧接着，那股外来的檀香腐朽味似乎加重了一些，黑茧再次剧烈躁动起来！
“没用的……他……控制……我……好痛苦……”小芸的声音断断续续，充满了挣扎。
果然有外力操控！
林晓风心急如焚，光靠喊话不行，他需要做点什么！他想起王胖子那误打误撞的线香，想起民间关于安抚亡灵的各种传说。
他猛地看向王胖子：“胖子！香！还有没有香？还有你买的那些黄纸，都给我！”
王胖子手忙脚乱地在散落一地的东西里翻找，又找出几根歪歪扭扭的线香和那几张鬼画符。“给……给你！”
林晓风接过线香，学着王胖子的样子，用打火机点燃。烟雾升起，带着劣质香料的刺鼻气味，但在这种环境下，却莫名有一种庄严的意味。
他不再胡乱挥舞，而是将燃烧的线香双手持握，举在胸前，模仿着记忆中影视剧里的姿势，虽然笨拙，却尽可能地将意念集中。
他没有念什么复杂的经文——他也不会。他只是用最真诚的语气，重复着，倾诉着：
“小芸，尘归尘，土归土。”
“放下怨恨，才能得到解脱。”
“你的痛苦，我知道了。你的委屈，我明白了。”
“那个伤害你的人，自有他的报应。但你的路，不该止步于此。”
“走吧，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。去你该去的地方……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尝试调动体内那所剩无几的暖流，不是用于攻击或防御，而是将其缓缓地、温和地，通过持香的手，融入那袅袅升起的青色烟雾之中。
奇迹般地，那原本刺鼻的烟雾，在融入他带着一丝混沌气息的暖流后，似乎变得纯净、安宁了一些。烟雾飘向那躁动的黑茧，不再是驱散，而是如同温柔的手，轻轻拂过。
这一次，黑色的煞气没有激烈排斥，那翻滚的流束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黑茧之中，小芸那痛苦的嘶嚎声，渐渐变成了压抑的、悲伤的哭泣。
“有戏！”王胖子躲在桌子后面，看得目瞪口呆，小声嘀咕，“疯子还真有点神棍的潜质……”
林晓风心中升起希望，更加专注地维持着香的燃烧和意念的传递。他能感觉到，小芸残存的、属于“人”的那部分意识，正在与那股外来的操控力量和自身的仇恨进行着激烈的抗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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