卧房门口。
鬼手鲁(鲁通)捧着那块泛着乌光的钢制齿轮,跪在地上。他那只苍老的独眼,因为激动和狂热而布满血丝。
“…… 炮?”
这个字,像一道九天之外的惊雷,劈在了鲁通的天灵盖上。他石化了,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卧房内,一片死寂。
只有角落里,怪医季怀那台小小的银制药炉上,“咕嘟咕嘟” 地冒着泡 —— 那里面熬煮的,是价值千金的黄金药汤。浓郁的、带着腥甜气息的药香,弥漫在空气中,与鲁通身上带来的铁锈和火星味,混杂在一起。
“主…… 主公……”鲁通的声音,干涩、颤抖。他捧着那块钢齿轮的手,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,“您…… 您方才说…… 造…… 造什么?”
“炮。”
床榻上,沈惟的声音传来,依旧虚弱,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仿佛他刚才说的,不是那个足以诛九族的词,而是 “造一张桌子”。
“噗通!”
鲁通,这位临安的神匠,这位曾经的军器监老人,再也跪不住了。他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上,脸色惨白如纸。
“不…… 不可啊!!”鲁通连滚带爬地扑到门槛前,声音都变了调:“主公!使不得!万万使不得啊!!”“炮!那是炮啊!”他,比韩诚更懂这个字的重量!“私造弓弩,已是流放之罪!”“私造火神机,尚可用民用和官凭遮掩!”“可…… 可私造火炮……”鲁通的老泪,都吓出来了!“—— 主公!这,是谋反啊!!”“这,是要满门抄斩的啊!!”
卧房内,沉默了。
只有沈妤快步走来,从季怀的药炉里,倒出那碗滚烫的金汤,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。
“阿弟。” 她低声道,“喝药了。”
沈惟点了点头,在姐姐的搀扶下,靠坐起来。他那张脱胎换骨后、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,在金色的药汤雾气中,显得模糊不清。
他没有理会门外那个快要吓疯的神匠,只是慢条斯理地,一勺一勺地,喝着那碗燃烧的黄金。
“主公!主公!您…… 您倒是说句话啊!”鲁通,急得快疯了。他以为,是这位十五岁的主公,在鸿门宴和官凭的胜利中,被冲昏了头脑!
(完了…… 全完了……)(老朽…… 这是上了一艘…… 贼船啊!)
“鲁师父。”
终于,沈惟喝完了药。他放下碗,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,穿过蒸腾的热气,落在了鲁通的身上。
“你,怕了?”
“老奴……” 鲁通一颤,“老奴…… 不是怕!老奴是怕…… 坏了主公的大事!”
“那你以为,” 沈惟淡淡地问,“我要你造的,是什么炮?”
“那…… 那自然是……” 鲁通结结巴巴地说,“自然是…… 是军器监那种…… 一炮能轰开城墙的红夷大炮?(此处为鲁通的误解)”
“呵……”
沈惟,笑了。
“鲁师父,你这眼界,还停留在军器监啊。”“那种笨重、粗糙、炸膛比杀人还快的废铁……”沈惟摇了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怜悯,“—— 也配叫‘炮’?”
“啊?!”
鲁通,又一次石化了!
(那…… 那不叫炮…… 叫什么?)
“鲁师父。”
沈惟没有看他,而是看向了卧房的墙壁。那里,挂着韩诚刚刚缴获来的、临安城的防务图。
“我问你。”“韩诚的三百死士,是狼,对吗?”
“是…… 是!”
“狼,是干什么的?”
“是…… 是刺杀?是…… 是冲锋?” 鲁通不解。
“是机动!”
沈惟的声音,陡然转厉!
“是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间,最意想不到的地点,发起最致命的打击!”“我问你,” 沈惟回过头,目光如电,“你那红夷大炮,重逾千斤,要二十头牛才能拉动……““—— 它,跟得上狼的脚步吗?!”
“轰 ——!!”
鲁通的脑子,炸了!
他从未这么想过问题!
(炮…… 跟着…… 狼(步兵)…… 跑?)(这…… 这…… 这怎么可能?!)
“主公……” 鲁通的声音都在抖,“您的意思是…… 您要造的,不是攻城炮?”
“蠢。”
沈惟,吐出一个字。
“我要的,” 他指着鲁通手中那块钢制齿轮,“—— 是用你这神火炼出的精钢!”“—— 造一种,小、轻、准、狠!”“—— 一种,可以两个人就抬上马背!”“—— 可以让韩诚的狼兵,在瓦舍的巷战中!”“—— 在黑风的总舵里!”“—— 甚至,是在宰相府的前厅里!”“…… 能随时点燃的……”“——‘掌中雷’!!”
“……”“……”
“掌…… 掌中雷……”
鲁通跪在那里,彻底傻了。他那颗神匠的大脑,已经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少年的语言了!
(两个人…… 抬上马背?)(巷战…… 用的炮?)(这…… 这…… 这还是 “炮” 吗?!?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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