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诚是黑着脸走出沈家那间破屋的。
他手里揣着那个由沈妤亲手包好、用了沈家最后一件首饰盒装着的“白霜糖”,只觉得这玩意儿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。
柳月娘!
沈惟那个疯子,竟然敢打那个女人的主意!
临安城里,宁惹阎王,莫惹柳娘。
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。
韩诚自诩“韩阎王”,在城西一带横行无忌,可他心里清楚,那不过是小打小闹。他韩诚的“恶”,是摆在明面上的,是“将门衙内”的特权。
而樊楼柳月娘的“恶”,是藏在水面下的。
樊楼是什么地方?
那是临安城的销金窟,是天子脚下的“不夜城”。
每日里,一掷千金的豪商、吟风弄月的才子、手握重权的朝中大员……进进出出,如过江之鲫。
而柳月娘,就是这个庞大“销金窟”的女主人。
传闻她年方二八,美艳不可方物,却手段狠辣;
传闻她背景通天,上达宫中贵妃,下通江洋大盗;
传闻三年前,户部的一名侍郎企图对她用强,第二天,那位侍郎大人就被人发现赤身裸体地吊死在了自家马厩里,死状凄惨。
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“美女蛇”,沈惟竟然让自己去找她“当面谈”?
“妈的……”
韩诚站在巷子口,任凭冷风吹着他发烫的脑袋。
tā他知道,这是沈惟对他的“考验”。
他韩诚负责“武”,负责抛头露面;沈惟负责“文”,负责幕后策划。
这第一单生意,他要是办砸了,那他这个“韩大哥”的脸,往哪儿搁?
更重要的是……
韩诚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破屋。
屋里,有三百斤能让兄弟们活命的“白霜糖”。
屋外,有几十个等着银子吃饭的债主。
“干了!”
韩诚一咬牙,把心一横。
不就是个娘们儿吗?老子提着脑袋上过战场,还怕她不成!
他把那首饰盒往怀里一揣,翻身上马,一夹马腹:“驾!去樊楼!”
……
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。
整个临安城,若论哪里最先亮起灯火,必定是御街东侧的樊楼。
这座酒楼高三层,飞檐斗拱,雕梁画栋,单是门口那两盏比人还高的“万眼罗”灯笼,就足以照亮半条街。
楼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,酒香、肉香、脂粉香混合在一起,飘出半里地,勾得人魂不守舍。
门口车马喧嚣,那些达官贵人的马车,甚至要排队才能入内。
韩诚骑着他那匹瘦马,在这片“朱轮华盖”之中,显得格格不入。
“吁——”
他刚在门口勒住马,一个身穿锦缎、笑容可掬的“知客”就迎了上来。
“哎呦!这不是韩四郎君吗?”
那知客的笑容十分微妙,客气中带着三分疏离,熟稔中又带着七分戒备。
韩诚是樊楼的“稀客”,更是“不受欢迎”的客人。
他以往来这里,十次有九次是来“找茬”的。
“韩四郎君,今儿个是来听曲儿,还是来……”
“少废话!”韩诚把马缰一丢,“老子今天不找茬,老子来找人!”
“找人?”知客脸上的笑容更“职业”了,“不知四郎君约了哪位大人?小的这就去通报。”
“老子不找男人!”韩诚昂着头,大声道:“去!告诉你们柳老板!就说韩诚有要事求见!”
“柳老板?”
知客脸上的笑容,第一次收敛了。
他上下打量了韩诚一眼,那眼神,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。
“韩四郎君,您……真会说笑。”
“我们老板娘,日理万机。今夜,她正在三楼宴请‘贵客’,实在是……抽不开身。”
“您看,要不小的给您在二楼寻个好位子,好酒好菜先伺候着?”
这是客气,也是逐客令。
——你韩诚,还不够格。
换做平时,韩诚的马鞭已经抽过去了。
但今天,他忍住了。
他想起了沈惟那张苍白的脸,和他那句“与虎谋皮”。
“老子再说一遍。”韩诚压低了声音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我,要见柳月娘。”
“韩四郎君!”知客的脸色也冷了下来,“您这是……诚心要小难做了?”
“我不是来求你。”
韩诚没有动怒,他只是缓缓地从怀里,掏出了那个沾着血污(沈妤手上)、却依旧精致的……首饰盒。
“我是受人所托。”
他把首饰盒递了过去。
知客一愣,没接。樊楼每天收到的“礼物”堆积如山,什么奇珍异宝没有?一个破落将门的衙内,能拿出什么好东西?
“韩四郎君,我们老板娘不收……”
“你不用管这是什么。”韩诚打断了他,他微微凑近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清晰地、一字不差地复述着沈惟的“咒语”:
“你只需告诉柳老板。”
“‘沈家废人’,有一桩‘倾国倾城’的生意,想和她……当面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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