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央区域喷涌而出的地热蒸汽,如同一条苏醒的苍白巨蟒,在肆虐的火海中撕开一道狭长的生命线。灼热的汽浪裹挟着硫磺气息,在半空凝成朦胧的白雾,不仅硬生生遏制了火势向部落核心区域蔓延,更为惊慌失措的族人撑起了一片喘息之地。
族人们蜷缩在蒸汽笼罩的范围内,有的瘫坐在滚烫的地面上,有的紧紧抱着受惊的孩子,脸上满是烟灰与泪痕,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,目光茫然地望着四周跳动的火舌。
林岩站在蒸汽边缘,指尖感受着水汽的灼热,心中却一片冰凉。他清楚,这蒸汽屏障不过是权宜之计——地下的地脉气息微弱且不稳定,撑不了太久,更无法覆盖整个被火海吞噬的部落。而栅栏外,赤岩的燃烧弹仍在不断落下,木制栅栏早已被烧得焦黑酥脆,多处出现巨大缺口,防御体系濒临崩溃。
“不能再被动挨打了!”他猛地攥紧拳头,目光扫过身旁被蒸汽熏得满脸通红、疲惫不堪的老石与工匠们,一个疯狂到近乎赌命的念头骤然成型,像火星撞进干枯的柴堆,在他脑海里炸开——既然能从地下引出地火气息,为何不能将这股力量,导向虎视眈眈的敌人?
他立刻招手唤来星、暖叶与老石,蹲在仍在汩汩冒气的地热坑边,用烧焦的木炭在焦黑地面上快速勾勒:“挖一条沟渠,像引水一样,把蒸汽引向栅栏的缺口!”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,眼中翻涌着孤注一掷的光,“不用太长,集中在敌人最想突破的几个缺口,用高温蒸汽,把他们逼回去!”
这话一出,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。在赤岩的箭雨与燃烧弹下挖掘沟渠,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,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。
“我去!”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沉默,石爪与狼骨从人群中站了出来,两人身上还带着之前冲锋留下的伤痕,眼神却如饿狼般凶狠。他们是黑牙生前最亲近的兄弟,此刻眼底翻涌着复仇的火焰,“黑牙的仇、队长的伤,不能就这么算了!挖条沟而已,总比窝囊地被烧死强!”
时间不等人,林岩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托付。没有多余的话语,石爪与狼骨扛起石镐,身后跟着五名自愿加入的工匠——他们都是部落里最悍勇的汉子,此刻眼中只有决绝。
几人顶着浓烟,冲向那处被烧得最严重、赤岩步兵正蠢蠢欲动的栅栏缺口。燃烧的木梁不时从头顶坠落,火星溅在身上烫得生疼;赤岩的箭矢带着尖啸划破空气,擦着耳畔扎进旁边的焦土,箭羽还在微微颤抖。每前进一步,都像是在与死神擦肩。
“快挖!动作再快点!”石爪嘶吼着,石镐狠狠砸在地面上,震得虎口发麻,溅起的泥土混合着火星落在他的脸上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机械地挥动着工具。突然,一颗燃烧弹落在不远处,滚烫的树脂飞溅,一名工匠躲闪不及,手臂瞬间被灼伤,他闷哼一声,咬着牙继续挖掘,鲜血顺着指尖滴进泥土,染红了刚挖开的沟渠。
灾难来得猝不及防。一根燃烧的木桩从栅栏上断裂,轰然砸在一名工匠的背上,火焰瞬间裹住他的身体。“啊——!”凄厉的惨叫响彻火海,那人在地上疯狂翻滚,却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。石爪红着眼,颤抖着举起石镐,含泪砸向他的头颅——这是对同伴最后的解脱。
另一名工匠被流矢射穿大腿,鲜血喷涌而出,他却只是撕下一块兽皮草草裹住伤口,跪在地上用手刨土,直到失血过多眼前发黑,栽倒在沟渠旁。
生与死的界限在此刻变得模糊,他们用血肉之躯铺就通路,以生命为代价,让那条狭窄的沟渠如同匍匐的毒蛇,一点点向着栅栏缺口延伸。栅栏外的赤岩战士见状,虽不明所以,却也加大了攻击力度,更多的箭矢与燃烧弹朝着沟渠区域倾泻,妄图阻止这群“疯子”的举动。
石爪的后背被一支火箭擦过,灼热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,后背的兽皮瞬间烧出一个大洞,露出红肿起泡的皮肤。他咬着牙,抓起一把湿泥按在伤口上,继续挥动石镐;狼骨的胳膊被飞溅的燃烧树脂粘住,火焰顺着衣袖蔓延,他干脆扯断衣袖,任凭伤口暴露在空气中,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石爪的石镐终于打通最后一段泥土,与栅栏缺口连通时,他再也支撑不住,跪倒在沟渠旁,大口喘着粗气,浑浊的汗水混着血水,在脸上冲出一道道痕迹。
“引汽!快引汽!”林岩在指挥台上看到沟渠连通的信号,立刻嘶声怒吼,声音因过度用力而破音。
守在地热坑旁的族人早已做好准备,闻言立刻将浸透水的厚兽皮盖在蒸汽口上,只留下通往沟渠的通道。受到压迫的蒸汽瞬间发出沉闷的咆哮,像是被激怒的地龙挣脱束缚,沿着狭窄的沟渠疯狂奔涌,带着灼热的气息,猛地冲向栅栏缺口!
“那是什么东西?!”正准备从缺口涌入的赤岩战士脸色骤变,惊愕地看着一道白色气墙带着硫磺恶臭,如同潮水般迎面撞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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