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爷齐文鸣脸色一变,急忙上前一步,压低声音劝道。
“寨主,三思啊!此事处处透着诡异,墨家那人也深不可测,我们若是贸然行事,万一……”
屠三猛地转头,一个冰冷的眼神甩了过去。
师爷剩下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。
屠三重新看向众人,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怕死的,就他娘的给老子滚回被窝里抱着婆娘!不怕死的,现在就去给老子备火把、火油!”
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,带着毫不掩饰的逼迫和嘲弄。
“老子倒要看看,是它那所谓的‘神迹’硬,还是老子的刀硬,老子的火更硬!”
“若真是神明发怒,老子认栽!”
“可若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……”
屠三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。
“墨家上下,鸡犬不留!”
“吼!”
被他这么一激,在场的悍匪们血气上涌,纷纷举起兵刃,狂热地嘶吼起来。
“鸡犬不留!”
“烧了它!”
很快,三十多名精壮的汉子被挑选出来,他们扛着一捆捆浸满油的火把,提着一桶桶刺鼻的火油,在屠三的带领下,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山寨。
深夜的落雁谷一片寂静,这条从山寨中蜿蜒而出的火龙,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火光映红了半边天,也惊醒了睡梦中的村民。
“当家的,快看!是黑风寨那帮畜生!”
李家婶子在窗户纸上捅了个小洞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满是无法抑制的惊恐。
她双手死死合十,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。
“山神爷爷保佑,神仙爷爷保佑……可千万别让这帮天杀的得逞啊……”
她男人李土壮凑过去,只看了一眼,牙就咬紧了。远处火光闪烁,人影幢幢,目标直指峭壁水源!
不止李家。
整个落雁谷,家家户户的窗后门缝,都亮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。
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条越来越近的火龙,心为那处带来希望的“神迹”,揪成了一团。
终于,屠三一行人来到了峭壁之下。
夜风吹过,那些白天还神气活现的藤蔓荆棘,此刻静静地垂挂在峭壁上,一动不动,和普通的植物没有任何区别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极致的死寂。
屠三看着眼前的一切,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抽动了一下。
他从身后喽啰手里夺过一支燃烧正旺的火把,高高举起,火光将他凶狠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。
他向前一步,用尽全身力气,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。
“给老子……烧!”
屠三那声野兽般的咆哮在寂静的夜谷中回荡,最后一个“烧”字,像是点燃了所有悍匪心中最后的一丝疯狂。
“呼——呼——”
三十多支浸满火油的火把,在空中划出数十道交错的橘红色弧线,带着刺耳的破空声,如同一片坠落的流星雨,狠狠砸向峭壁。
火油桶被紧随其后地奋力掷出,黑褐色的液体在峭壁上泼洒开来,瞬间就被火把引燃。
“轰!”
火光冲天而起!
烈焰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,张开血盆大口,疯狂地向上蔓延,试图将那些静默垂挂的藤蔓吞噬殆尽。
刺鼻的焦糊味和火油味,混合着滚滚热浪,向四周席卷而去。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李家婶子透过窗纸的小洞,看到那片将夜空染成血色的火光,双腿一软,差点瘫坐在地。
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不让呜咽声泄露出来,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。
那可是神迹啊!是老天爷赐给落雁谷的活路!
这才一天,就要被这帮天杀的畜生给毁了!
李土壮扶住自己的婆娘,这个木讷的汉子此刻也是目眦欲裂,拳头捏得咯吱作响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不止是李家,整个落雁谷,所有在窗前门后窥视的村民,心都沉到了谷底。
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黑暗的屋舍中蔓延,一些妇人已经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,男人则死死盯着那片火海,眼中是无尽的愤怒与无力。
希望,才刚刚升起,就要被活生生烧成灰烬。
峭壁之下,火光映照着屠三那张狰狞的脸,刀疤在跳跃的火焰下扭曲蠕动,显得愈发可怖。
他看着那些即将被火焰吞没的藤蔓,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狞笑。
神迹?狗屁的神迹!
老子今天就烧了你这所谓的神迹,看你还怎么装神弄鬼!
然而,就在火焰的舌尖即将舔舐到最下方一根藤蔓的瞬间,异变陡生!
原本静静垂挂、与普通植物无异的满壁藤蔓,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生命,毫无征兆地“活”了过来!
它们不再是死物,而是化作了成百上千条狂舞的巨蟒!
“呜——”
一股肉眼可见的猛烈狂风,以峭壁为中心,轰然爆发!
这风来得极其诡异,并非寻常的山风,而是一股凝练、厚重、带着低沉咆哮的气流,仿佛是沉睡的山神打了一个愤怒的喷嚏。
风势之猛,吹得地上的沙石倒卷,吹得黑风寨的喽啰们一个个东倒西歪,根本睁不开眼。
“怎么回事?起风了?”
“操!这风邪门!”
土匪们还在惊呼,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那股狂风并没有四散而去,而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,精准地卷起了峭壁下熊熊燃烧的烈焰。
那冲天的火光,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,硬生生调转了方向。
以比来时更猛烈、更狂暴的姿态,劈头盖脸地反扑向屠三和他手下的喽啰!
“不好!快躲开!”
屠三的瞳孔骤然收缩,第一个察觉到不对,发出一声惊骇的暴喝。
可是一切都太晚了。
这帮悍匪为了方便行事,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火油,此刻简直成了最优质的引火物。
“啊——!”
第一个喽啰的衣角被火星燎到,身上的火油“轰”的一下就被点燃,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惨嚎的火炬。
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火焰回卷,如同一场火雨,将三十多名土匪尽数笼罩。
“救命啊!”
“火!我身上着火了!”
“快扑火!啊啊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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