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木桌上的青瓷茶具泛着莹润的光,盖碗掀开的缝隙里,氤氲的热气裹着龙井的清香飘在空气中,却没驱散茶室里的几分凝重,反而让那份沉郁多了些若有似无的滞涩。
宫尚角端着茶盏,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路,目光落在窗外未化的残雪上,神色看似平静,眼底却藏着难掩的锐利,像寒刃藏在鞘中,只待时机便会出鞘。
宫远徵坐在对面,双手捧着茶盏却没喝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杯底,指腹蹭过细腻的瓷面,声音里带着几分急躁:“哥,刚从前面传来消息,宫子羽已经去女客别院看那个宋四小姐了,还特意派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。这要是真把狼招进了家,往后宫门怕是不得安宁!”
宫尚角抬眸,目光从窗外收回,落在宫远徵紧绷的脸上。
少年人藏不住情绪,担忧与不满都写在眉梢。宫尚角将茶盏递到唇边轻抿一口,茶水的醇厚在舌尖散开,温热顺着喉咙滑下,却没让他眼底的锐利柔和半分:“礼数是表面,防备才是真。”
宫尚角放下茶盏,杯底与檀木桌碰撞,发出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茶室里格外清晰:“宫子羽虽心善,却不蠢。宋妍那套为治喘疾、不涉纷争的说辞,他未必全信。派丫鬟伺候,既是做给外人看的宫门礼数。毕竟云梦宋氏也算江湖世家,明面怠慢不得;暗地里,也是为了盯着她的动向。吃喝住行都在眼皮子底下,总好过让她在宫门里游离,不知暗中搞什么名堂。”
“可我总觉得不踏实。” 宫远徵皱着眉,将没喝的茶盏重重放回桌上,茶水晃了晃,溅出几滴在桌面上,“你觉得这个宋妍是什么来头?她说不愿意掺和执刃和执刃夫人的感情,只想安安静静治喘疾,这话听着就假得很!哪有人为了治病,非要千里迢迢跑到宫门来?旧尘山谷的医术难道还不够?宋氏又不是缺银子请大夫的人家!”
“你说到点子上了。” 宫尚角指尖在桌角的密报上轻轻点了点,声音沉了些,带着几分笃定,“若是只想治疗喘疾,呆在旧尘山谷等着宫门派大夫去便是,或是让宋氏派人来请,何必劳师动众亲自上门?宋四小姐要的从来不是治病,是留在宫门 —— 留在这个能接触到执刃、接触到宫门核心的地方。”
“那她进来肯定是另有所图!” 宫远徵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,又很快意识到不妥,压低声音却依旧难掩急切,“说不定就是无锋派来的细作!”
宫尚角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密报,油纸包裹的封面还带着淡淡的墨香,显然是刚送来不久。他将密报推到宫远徵面前,指尖压在密报边缘,语气凝重:“有消息说,云梦宋氏,已经暗中投靠无锋。宋妍的父亲宋青山,上个月还在江南的茶馆与无锋的寒鸦使见过面,具体谈了什么,暂时还不清楚,但能让宋氏铤而走险,绝不会是小事。”
“无锋?!” 宫远徵猛地坐直身子,手按在桌沿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那我们还等什么?直接把宋妍抓起来审问!就算她不承认,我这里有的是让她开口的手段,还怕问不出实话?”
“不急。” 宫尚角却摇了摇头,抬手按住宫远徵的胳膊,语气沉稳。
“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,就算抓了宋妍,她大可以推说不知情,把一切都推到她父亲身上。更何况,我们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。是想对宫子羽下手?还是要在宫门内部安插眼线?甚至,有没有可能,她只是个幌子,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?”
宫远徵接过密报,指尖快速划过上面的字迹,越看眉头皱得越紧:“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宫门里晃悠啊。”
“所以我们才要‘等’。” 宫尚角的目光落在密报上,眼底闪过一丝冷光,“她费这么大劲,肯定有明确的目的。我们现在不动她,就是要让她觉得我们已经相信了她的柔弱,让她放松警惕。人一旦放松,就容易露出马脚,可能是一句话说错,可能是一个动作暴露习惯,也可能是与外面的人传信时留下痕迹。”
宫尚角顿了顿,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,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你让人盯着女客院,她的饮食、用药、见了什么人、说了什么话,都要一字不落地记下来。哪怕是给侍卫递了一块糕点、让丫鬟传了一句口信,都不能放过。另外,再派两个人去旧尘山谷,查宋妍来宫门之前见过哪些人,有没有带什么可疑的东西 ,比如蛊虫、毒药之类的。”
宫远徵捏紧了手里的密报,心里的急躁渐渐被冷静取代,他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了!我这就去安排,保证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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