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苗里浮起人声,古雅得像从竹简里渗出来,带着股化不开的悲怆:“丹心未铸,碧血难销,借尔赤诚魂,补我抗元卷。”话音刚落,铜雀灯的碎片突然飞起来,混着竹简残片,化作两枚青碧色的流光,像有股劲推着,直直撞进我眉心。我只觉得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手里的冰可乐没抓稳,“哐当”摔在地上,褐色液体漫过地砖,气泡嘶嘶地舔舐着展柜的木腿。最后入目的,是竹简上突然显全的“人生自古谁无死”,还有窗外郁孤台顶飘着的“宋城文化”旗,红底黄字,在风里飘得猎猎响。
黑暗像赣江的潮水般倒灌过来,再睁眼时,最先涌来的是陌生的触感——不是博物馆地砖的冰凉,是粗硬的纤维蹭着掌心,混着汗味和尘土味,扎得皮肤发痒。我猛地眨了眨眼,脑子还昏沉着,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,眼前的景象糊了好一会儿才清晰:低矮的土黄色帐篷,地上铺着干草,远处传来马嘶声,风里裹着股淡淡的硝烟味,和赣州老城区的烟火气完全不同。
“这是哪儿?”我下意识地喃喃出声,声音哑得厉害,像是自己的,又透着股陌生的稚嫩。抬手想摸手机,却先触到了身上的衣服——灰扑扑的短打,针脚歪歪扭扭,领口磨得发毛,低头一看,衣襟内侧竟绣着个褪色的“刘”字,线色发暗,绣得也不规整,不知道是谁的记号。
指尖又摸过腰侧,触到块硬邦邦的东西,低头扯出来一看,是块磨得发亮的木牌,上面用炭笔刻着“侍卫刘云”四个字,字迹深浅不一,边缘还裂着道缝。“刘云?”我皱着眉念出声,这是我的名字没错,可“侍卫”是什么意思?我不是在宋城博物馆看展吗?怎么会穿成这样,还多了块“侍卫”腰牌?
混乱间,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,接着肩膀就被人拍了一把,力道不轻,带着股糙劲:“刘云!发什么呆?快牵马去!”
我惊得回头,看见个穿同款粗布短打的汉子,脸上刻着几道浅疤,胳膊上缠着麻布绷带,渗着暗红的血,绷带边缘都发黑了。他腰间别着柄短刀,刀身磨得发亮,见我愣着,又催了句:“文大人要去东市见李会长,取捐粮的文书,再晚就赶不上正午的漕船了!你这小子今早怎么魂不守舍的?”
“文大人?漕船?”我更懵了,这些词只在历史书里见过,怎么会从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?正想追问,汉子已经转身往马厩走,边走边叹:“也难怪你走神——你爹去年在吉州抗元战死,文大人念他忠勇,才让你跟着做侍卫,要是他还在,见你这模样,少不得要训你两句。”
“我爹?”我心里猛地一跳,低头又摸了摸领口的“刘”字——难道这字,是我爹绣的?可我根本不认识他说的“爹”,我在2025年的爹,明明是个开汽修厂的,怎么会扯到“抗元战死”?
脑子乱糟糟的,却不敢再多问,只能跟着汉子往马厩走。马厩里只有一匹瘦得见骨的黄马,鬃毛纠结着沾着草屑,汉子指着马:“这是文大人唯一的坐骑,你牵的时候小心点,它前几天受了惊,怕生人。”
我攥着缰绳,指尖触到马毛的糙感,心里的慌劲更甚——这不是梦,掌心的缰绳、身上的粗布甲、腰牌的重量,都真实得可怕。难道……我真的从2025年,穿到了宋代?
牵着马走到营门口时,正撞见个穿青衫的人从帐里出来,衣服洗得发白,袖口磨出毛边,领口还沾着墨渍。他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麻纸,见了我,把纸递过来两张,指尖沾着墨,指节上有层薄茧:“刘云,你先拿着,等会儿给李会长看看。就说咱们义军现在缺粮缺铁,要是他能再劝些商户捐些,咱们就能多招些弟兄,多守一天虔州。”
他的声音透着疲惫,却亮得像燃着团火。我低头看手里的麻纸,上面是手写的檄文,墨迹还没干,字力透纸背:“元贼破临安,恭帝北狩,然江南未亡!天祥奉诏勤王,幸得虔州百姓相扶,今聚义兵三千,誓复吉州、保江南,虽九死而不悔……”
“天祥”?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文天祥?南宋的文天祥?
刚才拍我肩膀的大叔凑过来,压低声音叹:“文大人这几天就睡了两个时辰,天天趴在案上写檄文,头发都白了好些。咱们现在难啊,元军在吉州囤了上万兵马,主将是李恒,听说下一步就要攻虔州;南边的广州也乱了,元军从海路过来,占了港口,咱们现在是腹背受敌,连条退路都没有。”
我攥着檄文,麻纸糙得硌手,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——我真的穿越了,穿到了1275年的虔州,成了文天祥麾下一个叫“刘云”的侍卫,而领口那个褪色的“刘”字,是这个身体的爹、那个抗元战死的部将留下的记号。
跟着文天祥往东市走,街上的人不多,大多是挑着空担子的货郎,有的筐里还剩几块客家酿豆腐,用陶罐装着,罐口盖着油纸。见了文天祥,百姓都纷纷往路边躲,却有人偷偷塞过来半块米糕,是位老阿婆,手里还挎着菜篮:“文大人,您拿着垫肚子,俺家就剩这些了,别嫌弃。”文天祥双手接过米糕,弯腰道谢,我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,像熬了好几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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