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再次吞噬了一切。
身后大殿中朱载圳的怒喝、冯昆的咆哮、书籍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外部那持续不断的恐怖撞击声,都被厚重的墙壁迅速隔绝,变得模糊而遥远。只有脚下冰冷光滑的地面和手中罗盘指针的剧烈颤抖,提醒着秦岳他们仍处于极度危险之中。
这条通道比之前更加狭窄、陡峭,一路向下倾斜,仿佛要直通地心。空气更加冰冷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金属锈蚀后又经星辰之力洗礼过的古老气息。
“秦…秦大哥…你的伤…”苏宛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充满了担忧和哽咽。她能感觉到秦岳抓着她手臂的手在无法控制地颤抖,每一次迈步都沉重无比,呼吸粗重得吓人。
“没事…快走…”秦岳咬着牙,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苏宛儿身上,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拖着重伤之躯艰难前行。方才强行爆发和撞击书架,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,此刻全凭一股不能倒下的信念在支撑。
怀中的乾坤璧再次散发出温和的暖流,缓慢修复着他破损的经脉,但速度远跟不上伤势的恶化。地脉罗盘在他的另一只手中嗡嗡作响,指针疯狂摇摆,时而指向前方,时而又偏向侧方的墙壁,显示这里的能量场极度混乱。
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景象。墙壁不再是单一的金属材质,而是镶嵌着大量灰白色的、仿佛某种巨大骨骼或岩石的碎片,这些碎片表面同样蚀刻着细密的纹路,与金属部分连接得天衣无缝。有些碎片甚至散发出极其微弱的、萤火虫般的各色光点,映照得通道内光怪陆离。
“这些是…”苏宛儿惊讶地看着那些碎片,她从某些格物院的残卷中似乎见过类似的描述,“…好像是记载里的‘星骸’?传说格物院前辈曾试图引星力淬炼特殊材质,这些都是失败或耗尽了能量的残渣…”
越往深处,这种“星骸”残片越多,到后来几乎完全取代了金属墙壁。通道也变得不再规整,时而出现巨大的裂缝,裂缝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,时而需要攀爬或侧身通过堆积的障碍物。这里仿佛经历过某种巨大的破坏,又像是被匆忙废弃。
突然,秦岳脚下一滑,险些带着苏宛儿一起摔倒。他勉强稳住身形,靠在一块巨大的、断裂的星骸石碑上喘息。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算式和一种扭曲的、仿佛记录着某种剧烈能量爆发的图案。
就在他的手按在石碑上的瞬间——
嗡!
怀中的乾坤璧猛地灼热了一下!
眼前的景象骤然模糊、扭曲!
秦岳猛地甩头,以为自己伤势过重出现了幻觉。但下一刻,他发现自己和苏宛儿依然站在原处,周围的场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!
冰冷死寂的破损通道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亮、繁忙、充满各种奇异仪器嗡鸣声的巨大工坊!
无数穿着洗得发白格物院袍服的身影在忙碌着,操作着复杂的水晶和金属仪器,记录着数据,激烈地争论着。墙壁上流光溢彩,能量管道如同脉搏般跳动,将磅礴的力量输送到中央一个巨大的、正在组装的复杂结构体上——那结构体的核心,隐约正是乾坤璧的雏形!
一个清晰而激动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:“…成功了!第三次星力灌注试验成功!‘乾坤枢’初步稳定!只要再完成地脉耦合,我们就能真正实现‘星穹覆地,格物致知’的宏愿!天下龙脉再无序动之忧!”
但这繁荣的景象如同泡影般骤然破裂!
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起!红光闪烁!
大地剧烈震颤,工坊顶部落下碎石和灰尘!远处传来惊恐的尖叫和爆炸声!
之前的激动声音变得惊慌失措:“不对!地脉反馈异常!星辰轨迹偏离测算!能量过载!快断开连接!断开——”
轰!!!
一声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淹没了一切!
秦岳“看”到那巨大的、未完成的乾坤璧雏形猛地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,周围的仪器和人员瞬间汽化!坚固的星骸墙壁如同纸糊般撕裂、崩塌!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要彻底解体!
一个悲怆而绝望的老者声音在最后时刻怒吼,仿佛穿透了时空:“…错了!我们都错了!星辰之力非人可驭!地脉之怒非器可平!…封印!必须彻底封印这里!所有数据…带走…绝不能落入…呃啊——!”
景象戛然而止。
冰冷、死寂、破损的通道重新回到眼前。
秦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冷汗浸透了衣衫,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恐怖的灾难。苏宛儿也脸色苍白,紧紧抓着他的手臂,显然她也看到了同样的幻象。
“刚才那是…”苏宛儿声音发颤。
“是残留的记忆…”秦岳看着手中依旧微热的乾坤璧,又看了看那块断裂的石碑,“是这块石碑,还有…玉佩,记录了当年的片段…”
幻象中的信息量巨大,揭示了格物院并非单纯的研究机构,他们进行着极其危险、试图调和星辰与地脉的伟力实验,并最终因此遭遇了惨烈的失败,这或许正是观星殿被部分废弃和封印的真正原因!而乾坤璧,竟是那场失败实验中未完成的核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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