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勤尴尬地回礼:“怜星姑娘。”
鸨母还想跟进去,怜星却微微侧身,挡在门口,对鸨母轻声道。
“妈妈,我与郎君有些…诗词上的疑问想私下请教,不便打扰。”
语气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。
鸨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但看在“年后配合”的承诺上,还是干笑着点头。
“好好好,你们聊,你们聊!妈妈我去让人送些好茶点来!”
说着,扭着腰走了,顺手还把探头探脑的小禾也拉走了。
房门轻轻合上,屋里只剩下两人。
气氛一时有些凝滞。绣房里温暖馨香,与外面的寒冷截然不同。
琴案上,那张《锦瑟》诗笺被镇纸压着,旁边还有几张涂改过的曲谱。
还是怜星先打破了沉默。
她走到琴案旁,手指轻轻拂过诗笺,深吸一口气,转过身,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勤。
不再是那晚的清冷疏离,而是带着一种学者般的专注和恳切。
“郎君,冒昧将您请来,实是情非得已。”
“奴家别无他意,只想请教,这首《锦瑟》,郎君作此诗时,心中所思‘华年’,究竟是何等光景?”
“那‘庄生晓梦’、‘望帝春心’,所指又是何种心境际遇?”
她语速稍快,显是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萦绕已久。
“奴家试了诸多曲调,或悲切,或怅惘,却总觉得隔了一层,无法尽显诗中那苍茫悠远、惘然若失的神韵。”
“郎君既是作者,必深知其味,万望不吝赐教。”
张勤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对艺术的执着和困惑,原本的警惕和尴尬倒是消散了不少。
他哪里敢说这是抄的?更不敢说什么真实“心境”。
他沉吟片刻,只好硬着头皮,尽量往虚无缥缈了说:“呃…诗词之道,贵在含蓄。”
“所谓‘华年’,未必特指某事,或许是…是对时光流转、美好易逝的一种泛称。”
“‘庄生梦蝶’,是虚是实?‘望帝托鹃’,是悔是怨?或许连我自身,当时也只是心有所感。”
“一种…莫名的惘然袭上心头,提笔写下,过后自己也未必能说得清道得明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怜星认真聆听的模样,继续瞎编。
“至于曲调…姑娘不必过于执着完全契合。诗无达诂,乐亦无定法。”
“或许…用更空灵、更悠远些的调子,反而能留给听者更多品味的余地?强求一一对应,反倒落了下乘。”
怜星听得怔住了,喃喃重复着:“诗无达诂,乐亦无定法…空灵悠远,留人品味…”
她眼睛渐渐亮了起来,像是被困顿许久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条新路。
她快步走到琵琶旁,信手拨了几个音符,音色果然不再追求具体的悲喜,而是变得缥缈起来。
“郎君一言,真是点醒梦中人!”
她欣喜地看向张勤,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。
“是奴家钻牛角尖了,险些玷污了郎君佳作。”
张勤暗暗松了口气,连忙摆手:“姑娘言重了。诗既赠予姑娘,如何演绎,自是姑娘做主。”
这时,门外传来小禾送茶点的声音。
两人之间的学术气氛被稍稍打断。
小禾放下茶点,好奇地偷偷瞄了两人一眼,又赶紧退了出去。
怜星亲自为张勤斟了杯热茶:“郎君请用茶。冬日严寒,暖暖身子。”
她态度自然了许多,不再那般紧绷。
张勤道谢接过,借着喝茶掩饰尴尬。
他瞥见妆台上那些显眼的绢帛首饰,想起铁柱说的“身价暴涨”,忍不住好奇问了句:“听闻…近来因这诗,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?”
怜星微微一怔,随即淡然一笑。
“些许虚名浮利,过眼云烟罢了。倒是这诗本身,让奴家受益匪浅。”
她话锋一转,似乎不愿多谈那些,反而问道:“听小禾说,郎君在城外皇庄理事?竟不知郎君还精通农事?”
张勤正愁没话题,立刻接上:“略懂皮毛,混口饭吃。”
“种地才是本行,诗词只是…偶尔遣兴,当不得真。”
两人一个有意避开诗词深究,一个乐于谈论本职,倒是就着农事、庄户生活等话题聊了起来。
怜星虽身处风尘,却也是读过书的,对张勤说的选种、堆肥等事竟也听得津津有味。
偶尔还能聊到这农事的关键处。
聊到庄户冬日生活艰苦,但一家人围炉取暖倒也温馨时,怜星的眼神黯了黯。
“天伦之乐,粗茶淡饭亦是暖。”
“比起这雕梁画栋、却冷暖自知的牢笼,不知好上多少。”
她话一出口,似乎觉得失言,连忙掩饰性地端起茶杯,指尖却微微发颤。
张勤心里一动,脱口问道:“姑娘似乎…并非情愿留在此地?”
怜星放下茶杯,沉默了片刻,再抬头时,脸上那层惯有的、用来保护自己的淡漠疏离彻底消失了,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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