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寒风卷着尘土,在咸阳城外那片临时搭建的窝棚间肆虐。
这里是绝望的汇集之地,每一张被饥饿与恐惧扭曲的脸上,都刻着同一个名字——王长庚。
蒙毅裹紧了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麻衣,将自己魁梧的身躯蜷缩在一堆篝火旁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那些形容枯槁的佃户没什么两样。
他那双本该在朝堂之上洞察风云的锐利眼眸,此刻却蒙上了一层与环境相符的浑浊与麻木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身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剧烈地咳嗽起来,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。
他浑浊的眼球转向蒙毅,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:“兄弟,也是从王家庄逃出来的?”
蒙毅点了点头,从怀里摸出一个干硬的麦饼,掰了一半递过去,用同样嘶哑的声音低声道:“活不下去了。再不走,就得填了那‘家法堂’的土坑。”
“家法堂”三个字一出口,周围几个原本目光呆滞的佃户身体不自觉地一颤,眼神里瞬间被惊恐填满。
那老者接过麦饼,手抖得厉害,浑浊的眼中竟涌出一丝泪光。
他狠狠咬了一口,仿佛在咀嚼着血海深仇:“家法堂……嘿,那是阎王殿!王长庚那个畜生,他不是人!去年秋收,就因为我家小子多藏了三斤谷子想给婆娘补身子,就被他那帮狗腿子拖进家法堂,活活打断了腿!现在还在床上躺着……”
“何止啊,”另一个中年汉子咬牙切齿地接话,“前村的张三,不过是顶了他一句嘴,说他私设的‘人头税’不合大秦律法,当天晚上人就没了!活不见人死不见尸!王长庚对外说是得了急病,可谁不知道,他是被沉了井!那庄子里,他王长庚就是天,就是法!”
蒙毅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他预想过地方豪强的残暴,却没想到竟到了私设公堂、草菅人命的地步!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鱼肉乡里,这是在公然挑战帝国的根基,是在挖大秦的墙角!
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王长庚如此嚣张,难道就不怕官府?不怕朝廷?”
“官府?”那老者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,“县令都是他的人,他年年上供给咸阳的孝敬,比谁都多!朝廷?天高皇帝远,等朝廷知道了,我们这些人的骨头都烂成泥了!”
就在这时,一个一直沉默不语、脸上带着一道新疤的年轻人压低了声音,眼中闪烁着仇恨与一丝诡异的光芒:“他凭什么不怕?他有自己的兵呗!”
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,周围瞬间静得可怕,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。
蒙毅心中一凛,追问道:“自己的兵?庄子里的护院家丁?”
“护院家丁?”年轻人嗤笑一声,声音里充满了不屑,“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!我……我以前在他庄子后院做过杂役,有一次半夜被派去搬东西,亲眼看到!他庄园后山脚下,有一个挖空的山腹改成的地库,那门,有三尺厚!里面……里面全是刀枪剑戟,还有一排排的强弓硬弩!比县衙武库里的家伙还精良!他养的那三百私兵,装备的就是那些兵器!那才是他真正的底气!”
蒙毅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。
私藏甲胄兵器,蓄养私兵!
这在任何一个朝代,都是等同于谋逆的滔天大罪!更何况始皇陛下曾收天下之兵,铸就十二金人,按理说在大秦的土地上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才对!
王长庚,他想干什么!?
他不仅仅是个土皇帝,他是一条潜伏在帝国肌体上的毒蛇,随时准备噬主!
蒙毅不动声色,但藏在袖中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。
他借口去方便,悄然离开了人群,闪入一片黑暗的树林。
一个如影子般的身影立刻从树后现身,单膝跪地:“将军!”
“赵武,”蒙毅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威严,不带一丝情感,“情况有变。王长庚私藏兵甲,蓄养死士,罪证确凿,形同谋逆。你立刻、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咸阳,不必进城,直接去北军大营,持我令牌,调三千精锐,星夜兼程赶来!记住,此事绝密,不得惊动城中任何官吏!”
“遵命!”赵武领命,身形一闪,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蒙毅再次回到篝火旁,心却已经飞到了九天之上。
他必须留在这里,稳住局面,更重要的,他需要一份能将王长庚以及他背后那张大网一网打尽的铁证!
就在蒙毅潜伏之际,一匹快马也正驰离咸阳,奔向王家庄。
杨慎行的书房内,灯火通明。
这位在朝堂上以圆滑着称的官场不倒翁,此刻面色凝重。
他派去盯梢的人回报,蒙毅已经失踪两天了,最后出现的地方,就在城外流民聚集地。
“这个蒙毅,真是块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!”杨慎行烦躁地踱步,“陛下刚刚登基,根基未稳,正需安抚关中豪族之心。他偏要在这个时候去捅马蜂窝!那王长庚就是条疯狗,把他逼急了,对谁都没好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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