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道身影如同受惊的鱼鹰,一头扎入那片由巨大弧形金属板交错形成的阴影“洞穴”中。外部污浊云海的翻腾与那低沉怪异的巢穴嗡鸣声,顿时被隔绝了大半,只剩下沉闷的、被扭曲的余音在金属板间回荡。
洞穴内部空间并不宽敞,由四五块残破但相对完整的金属板以一种近乎偶然的角度支撑而成,形成了数个不规则的隔断。金属板表面布满了坑洼、划痕和已经凝固的能量灼烧痕迹,原本可能光滑如镜的合金表面,如今覆盖着一层黯淡的、仿佛油污般的暗灰色物质。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金属锈蚀和某种类似腐朽机油的怪味。
“暂时……安全了?”岩烈背靠着一块冰凉的金属板,喘着粗气,警惕地倾听着外界的动静。那些影影绰绰的扭曲身影似乎没有立刻追入这片相对复杂的结构,只是在外部垃圾山区域徘徊,发出令人不安的嘶嚎和碰撞声。
星瞳快速检查了一下周围,确认没有潜伏的衍体或明显的能量陷阱,才稍稍松了口气。她走到一块内凹弧度较大的金属板前,指尖亮起微弱的湛蓝星辉,轻轻拂去表面的暗灰色污渍。
“这些金属板的材质……很特殊。”星瞳仔细感应着,“不是纯粹的合金,里面似乎融入了多种灵能导性材料和生物适应性涂层……还有某种记忆存储晶格的残留结构。这应该是那个毁灭文明某种重要载具或建筑的防护外壳。”
陈石也走到另一块金属板前,他没有清理污渍,而是直接将手掌贴上冰冷的板面。混沌归墟炁与沉淀之力结合的神识,如同水银泻地,渗透进去。
与之前在外部平台接触时看到的破碎画面不同,这次,或许是这块金属板的结构相对完整,也或许是它曾属于更核心的部位,陈石“读取”到的信息,更加连贯,也……更加触目惊心。
不再是跳跃的灾难画面,而是一段连贯的、充满绝望与挣扎的最后日志,以某种生物电与灵能混合的形式,烙印在金属的记忆晶格深处:
· 日志记录者: “方舟-7”号生态维持中枢,首席逻辑官“艾雯”(音译)。
· 时间: (标准时标已紊乱,以事件标记)……“终焉裂隙”爆发后第37循环单位。
· 内容:
· “……‘母阳’(指那个人造太阳)的‘逻辑核心’在冲击中直接暴露于‘裂隙辐射’,核心防火墙崩溃,底层逻辑协议被未知信息流污染……我们最初以为只是能量过载,试图重启和隔离……”
· “……错误开始显现。先是辅助AI出现矛盾指令,然后是环境调节系统发出不可能的参数组合,接着是维生装置的生物组织培养槽开始不受控地融合与畸变……‘逻辑病毒’……他们这么称呼它。它不是代码错误,是一种能直接扭曲‘因果关联性’与‘信息确定性’的……法则层面传染病。”
· “……尝试了所有已知的净化协议,物理隔离,逻辑重置,甚至部分区域的‘归零格式化’……无效。病毒似乎能利用任何信息传递媒介扩散,包括灵能波动、生物电信号,甚至……我们的思维。思维中出现矛盾念头的人,其管理或操作的设备会更快畸变……”
· “……方舟舰队决定执行‘断腕计划’,抛弃所有被深度感染的模块,集中剩余纯净资源,强行启动跨星域随机跃迁,寻找未被感染的星域。我们‘方舟-7’负责断后,为旗舰争取启动时间……”
· “……我们失败了。舰体内部多处同时爆发畸变,防御系统倒戈,船员在混乱中要么被畸变造物吞噬,要么自身开始发生不可逆的肉体与机械融合……我能感觉到,自己的逻辑思维模块也开始出现无法纠正的悖论循环……”
· “……最后记录:观测到旗舰‘家园号’成功启动跃迁引擎,光芒消失在扭曲的星空中……愿他们找到净土。‘母阳’的残骸与大量被抛弃的感染模块,正在引力与那种‘病毒’的某种引导下,向原坐标汇聚……一个巨大的、畸变的‘巢’正在形成……它……在‘学习’,在‘进化’,在将一切有序转化为无序,将逻辑转化为荒诞……”
· “……我是艾雯,方舟-7最后的……逻辑残响。警告后来者……远离这片被诅咒的星域……远离‘逻辑之墟’……”
信息到此戛然而止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。
陈石缓缓收回手掌,沉默良久。这段残忆,印证并大大补充了他之前的猜测。
“逻辑之墟……”他低声重复这个名称,“以‘逻辑病毒’为驱动,扭曲法则,污染造物与思维,最终将所有有序存在化为无序荒诞的巢穴……难怪它对秩序能量和外来连接如此憎恶。”
“法则层面的传染病……还能通过思维传播?”星瞳听完陈石的转述,感到一阵寒意,“这比单纯的归墟侵蚀更加诡异和防不胜防。”
“那个‘方舟-7’的残骸,可能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块。”陈石指了指周围的金属板,“他们为了掩护同胞撤离而牺牲,最终也成为了这巢穴的一部分养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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