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似乎被厉烬刚才狂暴的登场吓住了,哭声变得断断续续,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和满眼的恐惧。
厉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眉头死死拧紧。他当然看到了那个孩子,但在他的生存法则里,在这种环境下,一个重伤的、毫无价值的孩童,等同于累赘和死亡。
“他活不了!” 厉烬的声音冰冷而残酷,试图拽动她,“别浪费时间!”
璃璟却固执地没有动。她看着那孩子,又看向厉烬,被攥住的手腕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指向那个方向。她苍白的唇瓣翕动了一下,最终,只是用一种极其微弱、带着杂音的语调,重复了那个让她逻辑混乱的词语:
“指令……未定义。”
厉烬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他看着她的眼睛,看着她眼中那罕见的、因为“未定义”而流露出的、近乎空洞的困惑。这一刻,他忽然明白了。
她不是因为怜悯,不是因为善良。
她是……“卡住”了。
这个无法被归类的场景,这个没有预设指令的抉择,让她完美的逻辑系统,出现了致命的“宕机”。
就在这时,更多被动静吸引的腐尸,开始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围拢过来。情况再次变得危急。
厉烬死死盯着璃璟,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孩子。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那道伤疤显得愈发狰狞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下一刻,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决定。
他猛地松开了璃璟的手腕,转身,大步走向那片倒塌的棚屋。他低吼一声,全身肌肉贲张,用那柄沾满污血的链锯剑作为杠杆,猛地撬动了那根沉重的横梁!
“嘎吱——轰!”
横梁被强行撬开、推倒!他看也没看,弯腰,如同拎起一件货物般,粗暴地将那个瘦小的孩子从废墟里捞了出来,夹在腋下。
孩子发出一声痛呼,随即因为惊吓和虚弱而昏厥过去。
厉烬夹着孩子,几步冲回璃璟身边,再次一把抓住她的手臂,声音因为用力而更加嘶哑,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暴怒:
“现在!可以走了吗?!”
璃璟的目光,从被他夹在腋下、昏迷不醒的孩子身上,缓缓移到他那张充满了不耐、怒火,却又执行了她那“未定义指令”的脸上。
她眼中混乱的数据流,似乎因为某个外部输入的“结果”而得到了暂时的安抚,缓缓平复。
她没有再抗拒。
任由厉烬半拖半拽地,拉着她,向着烬城的方向,在逐渐合围的零散尸群中,杀出一条血路。
他一手拖着链锯剑开路,剑刃的轰鸣是他暴戾的宣言;一手紧紧抓着她冰冷的手腕,仿佛生怕一松开,这片刚刚找回的、会产生“错误”的珍宝,就会再次消失在死亡的洪流中;腋下,还夹着一个与他格格不入的、微弱呼吸着的孩童。
这幅画面,扭曲,怪异,却在此刻的末日废墟中,构成了一种近乎荒诞的……平衡。
在他们三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,冲向生机与未知的未来时,悄然落下。
厉烬这违背自身准则的举动,是意味着什么?
而璃璟心中那颗名为“未定义”的种子,是否已悄然扎根?
回归烬城之后,等待他们的,又将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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