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在门口，没有立刻进去，只是抬手用力揉捏着酸胀的眉心。脑海中充斥着凯斯少将那充满算计的眼神，霍恩元帅隐含威胁的通讯，以及军部内部可能存在的、对璃璟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。
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，不仅仅是身体上的，更是精神上的。独自面对这些无形的刀光剑影，远比在战场上厮杀更耗心神。
他需要她的力量，不仅仅是那神明般的力量，更是那种能让他内心获得片刻安宁的“静”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推开了门。
然后，他僵在了门口。
柔和的灯光下，那个本应沉睡的人，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。她背对着门口，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病号服，更显得身形单薄。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，她正微微歪着头，似乎在……打量自己放在膝上的、白皙纤细的双手？
听到开门声，她缓缓地转过了头。
依旧是那张清丽绝伦的脸，但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些，少了几分血色，像是精美却易碎的瓷器。然而，那双眼睛——封决的心猛地一跳——那双总是平静无波、仿佛能容纳星海的眼眸，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极淡的、尚未散尽的迷雾，带着一丝初醒的懵懂，以及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观察世界的疏离感。
她看着他，眼神聚焦有些缓慢，像是在辨认，又像是在回忆。
“……封决？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。
她记得他的名字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庆幸，猛地冲上封决的喉头，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他快步走到床边，想伸手触碰她，确认她的真实，却又再次生生忍住。
“你……醒了？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，“感觉怎么样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璃璟没有立刻回答。她低下头，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，然后轻轻握了握拳，再松开。眉宇间，那层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，但疏离感依旧存在。
“有点……空。”她轻声说，像是在描述一种陌生的感觉，“好像……忘了点什么。”
忘了什么？封决心中一紧。是动用力量的代价？还是沉睡带来的后遗症？
“没关系，”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，尽管那柔和在他惯常的冷硬衬托下，显得有些生硬，“醒了就好。医疗官说你只是太累了，需要休息。”
璃璟抬起眼，再次看向他。这一次，她的目光清明了许多，那层疏离感也渐渐褪去，恢复了往常的平静，只是那平静之下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疲惫。
她的视线掠过他难掩倦色的脸，掠过他微皱的眉头，最后落在他紧抿的、带着一丝压抑弧度的薄唇上。
“你看起来，”她轻轻开口，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淡，却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一切伪装的洞察力，“比我还累。”
封决怔住了。所有强撑起来的坚强，所有面对外界压力时的冷硬，在她这句平淡的关怀面前，仿佛瞬间土崩瓦解。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、疲惫、以及独自支撑的压力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。
他猛地别开脸，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，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可能流露出的脆弱。
“……外面有些麻烦。”他言简意赅，声音低沉。
璃璟安静地看着他侧脸上紧绷的线条，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黑。她没有追问是什么麻烦，似乎对那些并不关心。她只是沉默了片刻，然后，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、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语气，缓缓说道：
“我的力量，只为你和你守护的这个世界所用。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平静而坚定地迎上他骤然转回来的、充满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视线。
“所以，不用担心军部，不用担心那些……虫子。”
“我归你管。”
“我归你管。”
这五个字，清晰，平静，却如同五道无声的惊雷，接连劈落在封决的心湖，炸起了滔天巨浪！
她归他管？
不是帝国，不是军部，不是任何势力。
只是他，封决。
这是一种承诺，一种超越了交易、甚至超越了合作的、近乎绝对的归属与信任。她将她那神明般的力量，她的存在本身，她的“使用权”，完全地、彻底地，交托到了他的手上！
巨大的冲击让封决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他死死地盯着璃璟，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玩笑、试探或者算计的痕迹。但他只看到了一片坦然的、如同星海般深邃的平静。
她不是在说笑。
她是认真的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沉重到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责任感，如同整个星系的重量，轰然压在了他的肩头。但同时，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滚烫的热流，也随着这责任感的降临，瞬间涌遍了他的四肢百骸，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与疲惫。
他不再是独自一人。
他拥有了……一张足以颠覆一切的、只属于他的底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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