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尚书急于定罪，未免太过心急了。”林微淡淡一笑，继续说道，“第三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——这账目上的‘五千两白银’，记载的是‘付林大人’，却没有任何收款凭证，也没有臣府中入账的记录。臣推行新政以来，一直要求税署与商户账目‘双重核对’，任何大额款项往来都需有三方凭证。苏瑾作为新政的积极响应者，怎会如此草率地‘行贿’？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转向殿外，朗声道：“陛下，臣还带来了两样东西，或许能让真相水落石出。”
话音刚落，两名身着税署制服的吏员捧着一个木盒和一卷名册走进殿内。林微打开木盒，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完税凭证，每一张都盖着税署的公章和商户的私章。
“这是苏瑾商行近三个月的完税凭证，”林微拿起其中一张，“苏瑾商行三月纳税八千两，是新政推行后纳税最多的商户之一，他为何要冒着风险向臣行贿？更何况，臣这里还有一份名册，记录了这十二家联名诉状的商户近三年的纳税情况。”
她将名册递给内侍，呈给皇帝：“陛下请看，这十二家商户，在新政推行前，每年纳税不足千两，而根据他们的营收规模，应纳税额至少在三千两以上。新政推行后，税署依法要求他们补缴欠税，这才是他们‘怨声载道’的真正原因！至于王尚书口中的‘京兆府查获’，臣昨日已向京兆府尹核实，他们从未查抄过苏瑾商行的账目，这份所谓的‘证据’，不知王尚书是从何处得来？”
这一连串的反问，如同惊雷般在殿内炸响。宇文昭翻阅着完税凭证和名册，脸色越来越沉。名册上清晰地记录着十二家商户的营收估算与实际纳税额，其中差距之大，令人咋舌。而京兆府尹也连忙出列，躬身道：“陛下，林大人所言属实，京兆府从未查抄过苏瑾商行，更未见过这份账目。”
王怀安的额头渗出了冷汗，双手微微颤抖，却依旧死鸭子嘴硬：“你……你这是混淆视听！这些商户补缴欠税，正是因为你苛政猛于虎！苏瑾纳税多，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！”
“苛政？”林微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，“王尚书可知，新政推行前，商户除了缴纳正税，还要应付各级官员的‘常例钱’‘打点费’，这些额外支出往往是正税的两三倍！许多中小商户不堪重负，纷纷倒闭，而那些依附权贵的大商户却偷税漏税，富可敌国！臣的新政，正是要废除这些苛捐杂税，让商户公平纳税，让国家财政充盈，让百姓安居乐业——这难道是苛政？”
她的声音掷地有声，回荡在紫宸殿内，让许多官员低下了头。在场不少人都知道，那些所谓的“常例钱”，很大一部分都流入了像王怀安这样的保守派官员手中。
“至于苏瑾，”林微继续说道，“他之所以积极纳税，是因为新政允许纳税大户参与地方公益事业，其商行的名声也因此大增，三月营收较去年同期增长了五成。他用正当手段获利，为何要行贿？反倒是王尚书，你如此急于否定新政，甚至不惜伪造证据，莫非是因为新政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？”
这句话如同利刃，直刺王怀安的要害。王怀安脸色铁青，猛地跺脚道：“妖女！你休要血口喷人！老夫一心为国，怎容你这般污蔑！”
“是不是污蔑，一问便知。”林微转向皇帝，躬身道，“陛下，臣恳请传召这十二家商户的负责人与苏瑾本人当庭对质，同时彻查这份伪造账目的来源。另外，臣还查到，王尚书的三儿子王承业，在城西经营着一家典当行，新政推行前，从未缴纳过一分赋税，新政推行后，也只是补缴了少量税款，与其典当行的营收严重不符。臣怀疑，王尚书此次发难，或许是为了包庇其子，阻止税署进一步核查。”
此言一出，满朝震惊。王怀安的儿子王承业仗着父亲的权势，在京城横行霸道，经营典当行时常常巧取豪夺，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，但没人敢公开提及。林微此刻当众点破，无疑是将王怀安的脸皮彻底撕破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王怀安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林微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他没想到，林微不仅看穿了他伪造的证据，还查到了他儿子的头上。
宇文昭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，他看向王怀安，语气冰冷：“王爱卿，林大人所言是否属实？你的三儿子王承业，当真偷税漏税？”
王怀安双腿一软，几乎要跪倒在地。他知道，此事一旦彻查，不仅他儿子难逃罪责，他自己也会被牵连。情急之下，他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，嘶吼道：“妖女惑国！陛下万万不可听信她的谗言！这女人来历不明，身怀妖术，推行的新政更是违背祖制，长此以往，国将不国啊！”
说着，他突然朝着林微冲了过去，双手张开，似乎想要将她扑倒。殿内百官惊呼出声，宇文昭也猛地站了起来，厉声喝道：“住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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