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。
像是被重锤狠狠砸在太阳穴上,又像是无数根钢针穿透颅骨,扎进混沌的脑海里。林微猛地睁开眼,入目却是一片陌生的明黄色纱帐,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,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晃动,带着一股淡淡的、从未闻过的熏香气息。
“这是……哪里?”
她挣扎着想坐起身,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铅,喉咙干涩得发疼,连开口都要费极大的力气。记忆的最后一帧,是她在写字楼的会议室里,对着投影屏幕上的季度报表,跟客户连续谈判了三个小时,最后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——她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项目总监,连续加班半个月,大概是猝死了。
可猝死怎么会到这种古色古香的地方?
林微环顾四周,房间不大,却布置得雅致,靠墙的梨花木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黄铜镜,镜面有些模糊,却能隐约照出她现在的模样:一身洗得发白的淡粉色襦裙,领口处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,显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;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双丫髻,只插着两根素银簪子,连颗珠子都没有;再看镜中的脸,是张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庞,皮肤白皙,眉眼清秀,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与苍白,跟她前世那张因常年熬夜而略显憔悴的脸,判若两人。
“不是我的身体……”林微的心沉了下去,一个荒诞却又唯一的念头浮上心头——她穿越了。
就在这时,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一个穿着青绿色比甲、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,看到林微醒了,脸上没有丝毫关切,反而带着几分不耐烦:“哟,醒了?还以为你要睡到大中午呢,耽误了小姐的归府宴,看夫人不扒了你的皮!”
丫鬟将托盘重重放在梳妆台上,盘子里只有一碗清粥和一碟咸菜,粥水稀得能照见人影,咸菜上还沾着几点霉斑。
“小姐?归府宴?”林微抓住关键词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,“你是谁?这里是哪里?我……我有些记不清事情了。”她故意装作失忆,想从丫鬟口中套取信息。
丫鬟翻了个白眼,语气更加刻薄:“装什么傻?我是春桃,你是咱们林侯府的……”她顿了顿,像是在斟酌用词,最后还是撇了撇嘴,“你是府里抱错的那个,夫人让你暂且住在这里,等今日婉儿小姐归府,再做打算。”
林侯府、抱错、婉儿小姐……零碎的信息在林微脑海里拼凑,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渐渐浮现: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微,十五年前被奶娘抱错,成了林侯府的嫡小姐,享受了十五年的锦衣玉食,直到上个月,真正的嫡小姐林婉儿被从乡下找回来,原主的身份一落千丈,从云端跌入泥沼。
嫡母赵氏原本就不喜原主,只是碍于身份才没立刻发作,如今真千金归来,原主彻底成了眼中钉,被从嫡小姐的院子赶到了这偏僻的“西跨院”,下人也见风使舵,对她百般刁难。昨天晚上,原主因为听说今日林婉儿要办归府宴,自己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,又气又急,哭了整整一夜,今早竟直接晕了过去,再醒来,身体里就换成了来自现代的林微。
“原来如此,鸠占鹊巢的假千金,还是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角色。”林微在心底苦笑,前世她在职场上见惯了尔虞我诈,却没想到穿越后直接开局地狱模式——没有金手指,没有靠山,只有一个“假千金”的标签,和满府等着看她笑话的人。
春桃见林微不说话,以为她是怕了,又冷哼一声:“别愣着了,赶紧把粥喝了,夫人让你半个时辰后去正厅伺候,要是敢迟到,有你好果子吃!”她说完,不等林微回应,便转身摔门而去,那扇木门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震得林微耳膜发疼。
林微看着托盘里那碗几乎不能入口的清粥,胃里一阵翻腾。她前世虽然忙,却也从不会亏待自己,如今穿越过来,竟要忍受这种待遇。但她知道,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,想要活下去,甚至活得好,就必须先冷静下来,摸清处境,再谋后动。
她强撑着身体下床,走到梳妆台前,拿起那面黄铜镜仔细打量。镜中的少女虽然脸色苍白,眼神却已经变了——不再是原主的怯懦与迷茫,而是带着几分属于林微的冷静与锐利。“从今天起,我就是林微,林侯府的‘假千金’又如何?我偏要活出个人样来。”
她简单洗漱了一下,换上春桃带来的那身旧襦裙。裙子虽然旧,却还算干净,她将双丫髻重新挽了挽,用素银簪子固定好,又从梳妆台下找出一块半旧的淡蓝色手帕,叠好放在袖中。做完这一切,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,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,便推开房门,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。
西跨院果然偏僻,一路走过去,连个巡逻的家丁都看不到,只有几棵老槐树孤零零地立在路边,叶子落了一地,无人清扫。偶尔遇到几个洒扫的丫鬟婆子,她们看到林微,不是假装没看见,就是低声议论着什么,眼神里满是鄙夷和嘲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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