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刘半仙的指点,陈家在老宅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,打扫得干干净净,朝南的窗户开着通风。屋里摆了一张八仙桌,桌上每天放一壶上好的高粱酒,一盘新煮的肉,还有新鲜的瓜果点心。
刘半仙在屋里焚香祷告,口中念念有词。最后,他在门口撒了一道香灰,说:“门别锁,每天辰时放上新的酒肉,戌时再来看。如果酒肉没了,就说明它来了。记住,千万别偷看,更别打扰。四十九天后,我再来。”
第一天,陈家人都提心吊胆。辰时放好酒肉,戌时开门一看,东西纹丝未动。
第二天,还是没动。
第三天,第四天...直到第七天晚上,陈老汉颤抖着手打开房门,桌上空空如也,酒壶倒了,肉盘子干干净净。
“来了!它来了!”陈家人又喜又怕。
从那以后,每天准备的酒肉点心,到晚上都会消失不见。有时候还会在桌上留下几根黄毛,或者小小的湿脚印。更奇的是,有一回陈老汉放了一壶酒,晚上来看时,酒壶旁竟整整齐齐摆着三枚铜钱,像是付酒钱似的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陈家再没出过怪事。陈建国的脚好了,小孙子的病也早康复了,新房顺利建成,老黄狗死后陈家又养了条小黑狗,长得油光水滑,活泼可爱。
但陈家人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,尤其是每天去那间屋子送饭收碗时,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。
到了第四十八天晚上,陈老汉照例去收碗。推开门,却愣住了——桌上酒肉依旧,纹丝未动。
他心里一沉,难道黄仙儿走了?是原谅他们家了吗?还是...
这一夜,陈家人谁都没睡好。
第四十九天,最后一天。陈老汉天没亮就起床,特地杀了只肥鸡,煮得喷香,又开了坛珍藏多年的老酒。他把酒肉摆好,恭恭敬敬对着空屋子拜了三拜:“黄大仙,今天是最后一天了。我们家知道错了,请您大人有大量...”
戌时一到,刘半仙准时来了。他让陈家人都在院外等候,自己一人进了屋。
约莫一炷香工夫,刘半仙出来了,脸色古怪。
“怎么了刘先生?它...它走了吗?”陈老汉小心翼翼地问。
刘半仙摇摇头,又点点头,最后叹了口气:“你们自己进去看吧。”
陈家人战战兢兢进了屋,只见桌上杯盘狼藉,酒壶倒了,鸡骨头散了一桌。而在桌子正中央,整整齐齐摆着四十九枚铜钱,排成一个奇怪的图案。
“这是...”陈老汉不解。
“它走了。”刘半仙说,“恩怨已了。这些铜钱是它付的酒饭钱,收着吧,能保平安。”
陈家人松了口气,正要道谢,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声音:
“我吃好喝好了,走了,你家没事了。”
那声音不高不低,不尖不粗,听起来像个中年男人的嗓音,却带着说不出的怪异感,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,又好像直接在脑子里响起。
陈家人吓得魂飞魄散,陈老太太腿一软差点坐地上。就连见多识广的刘半仙,也明显抖了一下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,除了他们,再没别人。
过了好半晌,刘半仙才缓过神来,对着空气拱了拱手:“恭送大仙。”
说来也怪,从那以后,陈家真的再没出过任何怪事。日子恢复了往常的平静,甚至比以前更顺当。陈建国顺利娶了媳妇,新媳妇第二年就给陈家生了个大胖小子。陈家的地在村里总是收成最好,养的猪羊也比别家的肥壮。
那四十九枚铜钱,陈老汉用红布包了,供在祖宗牌位旁,逢年过节都上香。
至于那间请过黄大仙的屋子,陈家一直空着,偶尔放些杂物,但从不住人。有人说半夜经过时,还能隐约闻到酒香。也有人说,曾看见一只体型硕大、毛色金黄的黄鼠狼,在月圆之夜蹲在陈家屋顶上,对着月亮作揖。但谁也不敢确定真假,只是当故事讲讲罢了。
只有陈家人知道,有些东西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他们每年清明祭祖时,都会在坟边另摆一份酒肉,嘴里念叨:“请黄大仙享用。”
而那只被陈建国打伤的黄鼠狼,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。只是村北的山林里,偶尔会有村民说,看见一道黄影一闪而过,快如闪电。老人们都说,那是修成了的黄大仙,在巡山呢。
刘半仙从那以后,再也不轻易接看事的活儿了。有人问起陈家的事,他总是摆摆手:“万物有灵,各有其道。人敬仙一尺,仙护人一丈。恩怨情仇,皆在一念之间啊。”
陈家庄的这个故事,就这样一代代传了下来。孩子们听着故事长大,大人们用故事教孩子:山里的生灵,能避则避,能敬则敬。毕竟,这茫茫大山里,谁知道还住着多少修行的仙家呢?
只是偶尔,在月圆之夜,当山风穿过老林,发出呜呜声响时,村里最老的老人会眯着眼说:“听,黄大仙又在喝酒了...”
然后斟上一杯酒,朝北边的山林,遥遥一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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