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前土路尽头传来杂沓脚步声,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飞走。
赵德昌带着三个里丁气势汹汹而来,他身披半旧青布直裰,腰间挂着象征职权的木牌,脸上横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。
他儿子赵虎昨晚滚回村时满脸泥血,嘴里嚷着“鬼宅”、“妖果”,手心那道深口还渗着血水。
赵德昌不信鬼神,却信利益——一个被休的寡妇竟敢占着屋子不走,还让自家儿子吃了大亏,这事不能善了。
“砰!”一名里丁抬脚踹向破门板,发出沉闷声响。
门开了。
沈清禾站在门口,身形纤瘦,脸色因连日饥饿而泛白,可脊背挺得笔直,像一株宁折不弯的野竹。
她手中捧着一只粗陶碗,热气袅袅升起,一股清冽中带着鲜甜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。
赵德昌鼻翼微动,眉头皱了一下,随即冷笑:“沈氏!你一个被休之人,无夫无子,不回娘家守节,反倒赖在这破屋里不肯走?户籍未销是实,可你也别忘了,里正所辖三十户赈米名单,你不在其列!莫非想吃白饭、赖公粮不成?”
他话音落下,身后两名里丁已抄起铁钳,准备拆门板抵税。
这是乡间惯用手段:凡无主之屋,皆可视作“空籍”,里正有权征用物资以充赋役。
沈清禾没动,也没怒,只是静静看着赵德昌,目光澄澈却锋利如刃。
“赵里正,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我虽被陈家休弃,但户籍仍在本村,屋契亦由官府备案,依法可立‘女户’申报田赋与口粮。若您不认此规,大可带我去县衙公堂辩理。”她顿了顿,唇角微扬,“至于赈米……我不领。”
众人一怔。
赵德昌更是愣住。
这年头谁会主动放弃赈粮?
尤其是这种饿得面黄肌瘦的弃妇?
就在这片寂静中,沈清禾缓缓将手中的陶碗递向身旁一位裹着破旧头巾的妇人——刘寡妇。
她昨夜冒雨送来一小捆干柴,是这荒村里唯一伸出手的人。
“刘嫂,昨夜多谢你。”沈清禾语气温和,却带着不容推拒的坚定,“这碗荠菜羹,请您尝尝。”
刘寡妇瑟缩了一下,双手接碗,指尖还在发抖。
她低头轻轻啜了一口,忽然睁大双眼,喉头滚动,竟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。
“这……这菜咋这么香?”她喃喃道,眼眶都红了,“又鲜又润,一点儿涩味都没有……比往年春宴上老爷们吃的御菜还强!”
人群骚动起来。
有人忍不住凑近嗅了嗅,那股混合着泥土清香与植物甘甜的香气直钻鼻腔,竟勾得腹中咕咕作响。
今年冬旱春寒,野菜尚未发芽,众人早已啃了半月糙米拌糠皮,哪闻过这般诱人的味道?
“她后山是不是种了什么好东西?”有人小声嘀咕。
“不可能!”赵德昌厉声打断,“这屋子前后都是荒地,连草都长不活,她能种出个屁来!定是用了旁门左道!”
他说着,眼神扫过沈清禾苍白的脸,心里却开始打鼓。
他知道这女人原主体弱多病,但从没人说她懂烹调。
如今一碗野菜羹竟能香透半坡,绝非寻常。
沈清禾仿佛没听见他的呵斥,只是垂眸看了看手中空碗,然后抬起头,目光缓缓掠过围观众人——那些曾对她冷眼旁观的脸,那些在昨日指指点点的嘴。
风拂过荒坡,吹动她鬓边碎发,也吹散了些许晨雾。
她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稳如磐石:
“诸位乡亲……”
众人屏息。
她没有哀求,没有哭诉,也没有质问公道。
她只是站在自己摇摇欲坠的门前,像一棵刚破土而出的嫩苗,迎着寒风,静默生长。
而在她脚下,在那片无人在意的焦土之下,灵泉正悄然流淌,滋养着一片即将改写命运的沃野。
晨雾尚未散尽,青石村的土坡上却已人心浮动。
沈清禾立在门槛边,指尖还残留着陶碗的余温。
她望着人群三三两两退去的背影,有人频频回头,目光里藏着饥渴与动摇;也有人冷眼一瞥,便匆匆走远。
但那一瞬的骚动已然掀起涟漪——一碗荠菜羹,撬动了饥饿人心最脆弱的缝隙。
“诸位乡亲,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如清泉击石,穿透残雾,“此菜乃屋后野荠所烹,虽粗陋,却是我亲手采摘、用山泉慢炖而成。若肯帮我护住此屋,待春暖花开,我愿教大家辨识野菜、改良菜圃,不必再饿着孩子。”
她说得平实,语气里没有乞怜,也没有煽动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:人活着,本不该靠施舍度日,而应学会从荒土中刨出生机。
几个蹲在路边啃冷饼的贫户抬起头,眼底闪过微光。
王家老妇抱着瘦骨嶙峋的小孙女,嘴唇翕动了一下,终究没说话,可那双浑浊的眼睛,已悄然锁住了沈清禾的身影。
赵德昌脸色铁青。
他没想到这女人不哭不闹,反倒借势张口许诺“教种菜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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