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安寺古朴宁静,晨钟暮鼓,香火袅袅。
沈知遥和顾承屿前一后地踏入寺门,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全程没有任何交流,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极少。
一个面色清冷,目不斜视;一个神情淡漠,步履沉稳。若不是两人腕间那串质地、色泽都极为相似,甚至细节处隐隐呼应的佛珠,偶尔在动作间露出,旁人绝不会将这两位气场迥异、看似毫无瓜葛的男女联想到一起。
打坐的过程安静而漫长。两人并排跪坐在蒲团上,听着梵音诵经,心思却各自飘远。
结束后,依旧是一前一后,沉默地走出寺庙,走向停车场。
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。
走到车旁,顾承屿停下脚步,将行李箱立在一边。他转过身,看向正准备拉开车门的沈知遥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沉,打破了这一路的寂静:
“沈总,”他开口,语气听起来客气又疏离,仿佛真的只是在请求一位商业伙伴,“能否赏个脸,送我去机场一趟?”
他顿了顿,像是为自己的请求找一个合理的借口:“这个时间点,不太好叫车。”
沈知遥拉车门的动作顿住了。
她回过头,看着他。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——以他的身份,别说叫车,就是让航空公司把飞机推迟起飞估计都能办到。
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,又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情绪滑过。
她怎么会看不出他那点拙劣的借口背后,其实是舍不得她,想和她多待一会儿?
她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微微挑眉,用一种同样公事公办、却带着点讽刺的口吻回道:
“顾总吩咐,我哪敢不从。”
她拉开车门,率先坐进了驾驶座,系好安全带,才侧过头,对着还站在车外的男人,语气里带上了催促和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纵容:
“别贫了,快上车吧。耽误了顾总的航班,我可担待不起。”
顾承屿看着她那明明看穿却又不戳破、甚至默许了他的小心思的样子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和暖意。
他不再多言,利落地将行李箱放入后备箱,然后拉开车门,坐进了副驾驶。
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,汇入车流。
车厢内依旧安静,但那种冰冷的、陌生人般的沉默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、微妙的缓和氛围。
沈知遥专注地开着车,目视前方。
顾承屿则微微侧着头,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,阳光透过车窗,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安静地看着。
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她,就能抵消一些即将到来的分别带来的不适感。
机场高速的路牌逐渐清晰。
离别的时刻,终究还是要到了。
车子驶入机场出发层,沈知遥熟练地打转向灯,并没有停在最显眼的临时停靠点,而是将车滑行到了一个相对隐蔽些的角落位置停稳。
她拉起手刹,解开安全带,动作干脆利落,然后侧过头,对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,语气公式化地说道:
“顾总,到了。一路顺利。”
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顾承屿却没有立刻动作。他侧坐着,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,眼眸深邃难辨,仿佛在酝酿着什么。
安静了几秒,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半真半假的苦恼和明显的逗弄:
“可以带你一起去吗?”
他微微倾身,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,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可怜的意味,仿佛真的在为一个难题寻求解决方案:
“我怕我一个人在外面…会睡不着。”
沈知遥:“!!!”
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
他去出差开会,带她去干嘛?当吉祥物吗?!
还睡不着?他到底几岁了?
“疯了吧你!”沈知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炸毛,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,脸颊因为他的胡言乱语而微微发烫,“你开会我去干什么?在旁边给你端茶倒水吗?”
她没好气地瞪着他,语气又冲又急:“睡不着就磕点安眠药,少在这里发神经!”
顾承屿对于她激烈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,反而像是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。他眼底的笑意加深,却故意皱起眉,语气更加无辜和认真:
“端茶倒水倒不用。”
“只是觉得…有你在旁边,或许会议能有趣点。”他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她因生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上流转,“而且,比安眠药管用。”
“顾承屿!”沈知遥气得简直想把他从车上踹下去!“你给我适可而止!赶紧下车!再废话我就直接开走了!”
她作势要去重新发动车子。
顾承屿见好就收,低低地笑出了声。他终于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,伸手去开车门。
然而,在推开车门的前一刻,他忽然又转过头,飞快地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。
动作快得让沈知遥根本没反应过来。
“走了。”
“记得想我。”
留下这两个短句和一个得逞的笑容,顾承屿利落地下车,从后备箱取出行李,砰地关上车门,然后头也不回地、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航站楼入口,仿佛刚才那个耍无赖的人不是他。
沈知遥僵在驾驶座上,捂着刚刚被偷袭的脸颊,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柔软的触感。
心跳骤然失序,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!
这个混蛋!流氓!无赖!
她看着他那挺拔潇洒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背影,气得牙痒痒,却又无可奈何。
最终,所有的愤怒和羞窘只化作一声低低的、咬牙切齿的咒骂:
“……疯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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