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准时在六点整亮起,跳出顾承屿言简意赅的消息:
顾:下楼。
沈知遥看着这两个字,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坐在车里,面无表情看着手表的样子。
这个该死的守时怪!
她认命般地抓起手包,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快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,深吸一口气,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出去。
一到地下停车场,那辆熟悉的车果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离电梯口不远不近的位置。
她拉开车门坐进去,就像做了贼一样心虚。
“吃什么?”顾承屿发动车子,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,目光平稳地注视着前方路况。
沈知遥简直被他这若无其事的语气气笑了,没好气地甩过去一个白眼:“你觉得呢?能吃什么?难道你想在外面吃?”
她语气里的无语和嘲讽几乎要溢出来。
早上才为了怕被拍争执过,现在居然还问这种不过脑子的问题。
顾承屿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,侧过头看了她一眼,似乎也被她这火药味十足的反应逗乐了,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:“我们一起吃个饭很奇怪?”
“不奇怪吗?!”沈知遥声音拔高,“顾总,你是不是对你自己在京城的知名度有什么误解?还是觉得我那些绯闻头条上得还不够多,想亲自下场再添一笔?”
她越说越气,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,离开这个随时可能被拍到的区域:“随你随你!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!别再问我了!”
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完,然后扭过头看向窗外,用后脑勺对着他,表达着强烈的不配合和“赶紧开车别废话”的意愿。
顾承屿看着她这副炸毛又怂包的样子,眼底的笑意加深,却也不再逗她。
他熟练地打转向灯,方向盘一拐,车子流畅地驶出停车场,汇入傍晚的车流。
“行,不问了。”他目视前方,声音里带着一丝纵容,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“保证没人拍得到。”
车子并未驶向繁华的商业区或任何一家知名的餐厅,反而七拐八绕,开进了一条静谧的胡同里,最终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朱红色小门前停下。
门脸极小,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,只在门楣一角挂着一个刻着“竹”字的木牌,透着一种大隐隐于市的低调和神秘。
“下车。”顾承屿熄了火,解开安全带。
沈知遥狐疑地打量着窗外这处其貌不扬的地方:“这是哪儿?你确定这儿有吃的?”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扇小门和吃饭联系起来,更别提符合顾承屿身份的用餐场所。
“嗯。”顾承屿已经下了车,绕到她这边,替她拉开车门,语气笃定,“私房菜,老师傅的手艺,一天只接一桌,清净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清净”两个字。
沈知遥将信将疑地下了车,跟着他走到那扇小门前。
顾承屿抬手在门环上有节奏地轻叩了三下。
片刻,门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,一个穿着素净棉布的老人探出头来,看到顾承屿,脸上立刻露出慈祥的笑容:“小屿来了?快请进,都备好了。”
“李伯,打扰了。”顾承屿微微颔首,态度是罕见的恭敬,然后很自然地牵起沈知遥的手,领着她走了进去。
沈知遥还沉浸在老人那声“小屿”和顾承屿恭敬态度带来的震惊中,一时没留意被他牵住了手。
等反应过来,人已经被他带进了门内。
沈知遥没想到外面看起来简陋但门后竟别有洞天。
一个小小的四合院,收拾得干净雅致,墙角种着翠竹,院中央一口大鱼缸里几尾锦鲤悠闲地游动。
正房的窗户透出温暖的光线,隐约能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。
这里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,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几声鸟鸣。
确实如他所说,这里不可能有狗仔。
顾承屿牵着她,熟门熟路地穿过小院,走进正房。
里面空间不大,只摆着一张古朴的八仙桌,两把圈椅。
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精致的凉菜,碗筷俱全。
李伯笑着招呼他们坐下,便退了出去,细心地将房门掩上,将一方静谧的天地完全留给了他们。
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,和满桌诱人的菜肴香气。
顾承屿这才松开她的手,很自然地替她拉开椅子:“坐。尝尝合不合口味。”
沈知遥还有些没回过神,愣愣地坐下,看着桌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式,又看看对面从容倒茶的顾承屿,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他竟然知道这种地方,还会为了避开耳目,特意带她来这种私密到极致的所在。
所以,他并不是不在乎她的顾虑,而是用他的方式,在满足自己一起吃饭的要求的同时,也周全了她的担忧。
心里那点因为被迫过来而产生的烦躁和抵触,忽然就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暖意。
“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?”她忍不住问,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,怕打破这里的宁静。
顾承屿将一杯沏好的清茶放到她面前,语气平淡:“爷爷以前常带我来和李伯下棋,我就在旁边等着吃饭。”
很平常的一句话,却莫名地让沈知遥窥见了一丝他冷硬外表下,或许也曾有过的、温情的童年片段。
她低下头,拿起筷子,夹了一小块凉拌笋丝放入口中。清脆爽口,调味恰到好处。
“好吃吗?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沈知遥轻轻应了一声,没好意思抬头看他。
灯光柔和,小院静谧,美食当前,对面坐着的人似乎也不再那么面目可憎。
一顿饭,就在这种略显奇异却又异常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着。
没有针锋相对,没有互相试探,只是安静地吃饭,偶尔交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。
直到最后,李伯端上来两碗晶莹剔透的酒酿圆子作为甜品。
沈知遥看着碗里漂浮的桂花和糯白的小圆子,拿起勺子,忽然很小声地、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:
“其实也没那么怕被拍到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几乎被勺子和碗沿碰撞的细微声响掩盖。
但顾承屿听到了。
他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,抬起头,目光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。
他没有说话。
只是嘴角,缓缓地扬起了一个清晰而愉悦的弧度。
窗外,月色悄然爬上了竹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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