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城老城区深处,一条狭窄得仅容两人并肩、连月光都吝于光顾的死胡同尽头。
空气如同凝固的油脂,带着陈年潮湿和垃圾腐败的酸腐气。陆沉舟紧跟在姜眠身后,手腕上那枚“静默守护者”手环散发着微弱的蓝光,勉强驱散着周遭粘稠的黑暗。他高大的身躯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,昂贵的定制西装蹭上了斑驳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污渍,但他此刻却浑然不觉。体内那股被唤醒的至阳之气,如同苏醒的熔炉,在经脉中奔流不息,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…难以言喻的灼热感。
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姜眠背上。那件廉价的T恤后背,一道被阴影短刃划开的裂口下,隐隐透出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。鬼市入口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——影傀致命的背刺,自己蛮横的冲撞,周凛精准的狙击…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。每一次回想,都让他心口如同被重锤擂过,一股冰冷的后怕和…某种难以名状的焦躁感,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。
“到了。”姜眠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胡同里令人窒息的寂静。她在尽头那堵爬满霉斑和藤蔓的、看似坚不可摧的红砖墙前停下脚步。
墙根处,一块半埋在湿滑青苔里的、布满裂纹的青石板,毫不起眼。
“就这?”陆沉舟皱眉,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这块普通的石头,除了年代久远,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“鬼市入口,要是都挂着霓虹灯招牌,早被你们这些‘有关部门’(指异管司)扫八百遍了。”姜眠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,蹲下身,从背包里摸索着。
她没有掏出判官笔,而是拿出了一枚…边缘磨损严重、布满铜绿的圆形方孔铜钱!铜钱中心的小方孔里,穿着一根同样古旧的红绳。
“天地银行,通宝开路!”姜眠低声念诵,指尖在铜钱边缘一抹,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。
嗡!
那枚不起眼的铜钱微微震动了一下,表面浮起一层极其黯淡、几乎不可见的黄芒。姜眠捏着红绳,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按向青石板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。
铜钱与凹陷严丝合缝!
咔嚓…嘎吱…
一阵令人牙酸的、仿佛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摩擦声响起!那块布满裂纹的青石板,连同它周围一米见方的墙壁,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向内推动,无声无息地向后滑开,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、黑黢黢的洞口!
一股更加浓郁的、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瞬间涌出——陈年线香的烟熏、劣质草药的苦涩、某种动物腺体的腥臊、金属锈蚀的腥气、以及…无数种阴冷、怨毒、贪婪、狡诈气息混杂在一起的、令人灵魂都感到不适的“阴市”味道!
洞口深处,隐约可见点点惨绿、幽蓝、暗红的鬼火般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,以及影影绰绰、形态各异的“人影”晃动。
“跟紧我,别乱看,别乱摸,别多嘴!这里面的‘规矩’,比阎罗殿还多!踩错一步,被人做成‘人皮灯笼’挂门口当招牌,我可不管埋!”姜眠回头,极其严肃地警告了陆沉舟一句,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子。
陆沉舟喉结滚动了一下,压下心头的悸动,凝重地点了点头。体内的至阳之气本能地更加活跃起来,在皮肤下隐隐形成一层淡金色的微光,如同无形的火焰铠甲,抵御着洞口涌出的森然阴气。
姜眠不再废话,率先弯腰钻进了那漆黑的洞口。陆沉舟深吸一口气,紧随其后。
穿过那不足两米长的、冰冷湿滑的甬道,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,却又带着一种光怪陆离的诡异!
这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、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!洞顶高悬,倒垂着无数散发着惨白、幽绿、暗红光芒的巨大钟乳石,如同无数只诡异的眼睛,冰冷地俯瞰着下方。洞窟两侧,是密密麻麻、依着嶙峋岩壁开凿出的、或简陋或奢华的“店铺”!
有挂着破旧黄幡、摆着森白骷髅头的简陋地摊;有悬挂着巨大兽骨招牌、门口燃烧着幽绿磷火的石屋;有装饰着华丽丝绸、珠光宝气、门前飘着袅袅青烟的精致楼阁;甚至还有用巨大龟甲或不知名巨兽肋骨搭建的、造型怪异的棚户…
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味道:药材铺传来的刺鼻辛辣;香料摊散发的惑人甜腻;兵器铺飘出的铁锈和血腥;还有从一些挂着“生魂客栈”牌子的地方溢出的、令人作呕的尸油和腐肉气息…
而行走在这条诡异“街道”上的“人”,更是千奇百怪!
有穿着清朝官服、蹦蹦跳跳的僵尸;有顶着兽头、人身直立行走的精怪;有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、只露出一双惨绿眼睛的巫师;有半透明、飘忽不定、低声啜泣的游魂;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现代西装、但脸色青白、眼窝深陷、明显不是活人的“白领”…
形形色色,光怪陆离!这里仿佛是阳间所有阴暗角落和异度空间的交汇点!
陆沉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即使他体内至阳之气熊熊燃烧,也压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诡异和不适感!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肌肉,如同踏入了猛兽环伺的丛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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