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兰明珠推动的弹劾,虽未明发邸报,但“钮祜禄家纵仆行凶、侵占民田、结交边将”的风声,还是通过各种渠道,隐秘地传入了深宫。
这消息首先在东西六宫的主位间悄然流传。
那拉氏闻听后,只是捻着佛珠,对着窗外积雪冷笑一声:“树大招风,墙倒众人推。钮祜禄家,怕是要有麻烦了。”
马佳氏则蹙紧了眉头,吩咐身边人近日谨言慎行,莫要与启祥宫那边走得太近,以免惹上一身腥。
消息传到景仁宫,佟佳仙蕊正对镜试戴一对新得的东珠耳珰,闻言,动作顿了顿,镜中映出的眉眼带着一丝了然:“果然来了。我就说,叶赫那拉家那位,岂是肯吃哑巴亏的人?”她放下耳珰,语气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轻松,“且看着吧,这出戏,才刚开锣。”
而永和宫,几乎是同时收到了来自宫外国公府和宫内眼线的双重消息。
圆姐正在灯下查看昭意的冬衣尺寸,春桃步履匆匆进来,在她耳边低语几句。圆姐执尺的手微微一僵,随即恢复自然,示意乳母将昭意抱走。
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时,春桃才急声道:“主子,外头国公福晋递话进来,说都察院有人上了密折,参奏钮祜禄家在关外诸多不法,证据颇为刁钻。咱们福晋在关外的人也回报,近日似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暗中查访旧事,怕是与这弹劾有关!”
圆姐缓缓放下软尺,走到窗边,指尖划过冰冷的窗棂。窗外,夜色沉沉,雪光映照下,庭院一片惨白。
“果然……他还是动手了。”圆姐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沉重。
纳兰明珠的报复,虽迟但到,而且一出手,便是直指要害。关外是钮祜禄家的根基,一旦坐实这些罪名,轻则削爵罚俸,重则可能动摇根本。
“主子,这可如何是好?会不会牵连到宁主子?还有……那位刚得了好名声的二格格?”春桃忧心不已。
圆姐沉默片刻,摇了摇头:“弹劾指向的是家族旧事,主要针对的是旁系和他们在关外的势力。只要宁儿和东珠在宫中安分守己,明面上不会立刻波及。但……”她话锋一转,眼神锐利,“这盆脏水泼下来,她们姐妹在宫中的日子,绝不会好过。尤其是东珠,她刚刚建立的‘贤德’名声,恐怕会因此蒙尘。”
正说着,东暖阁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,夹杂着桑宁激动拔高的嗓音和绯云焦急的劝慰。
圆姐与春桃对视一眼,心知桑宁定然也得知了消息。
圆姐快步走向东暖阁,刚掀帘进去,就见桑宁气得满脸通红,胸口剧烈起伏,指着窗外骂道:“定是纳兰明珠那个老匹夫!他女儿死了,就要拉我们全家陪葬吗?!那些陈年旧账,谁知道是真是假!如今阿玛走了他们就敢如此欺上门来!”
“宁儿!”圆姐厉声喝止,“隔墙有耳!你想让整个皇宫都知道你在非议朝臣吗?”
桑宁被喝得一怔,委屈和愤怒交织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姐姐!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污蔑不成?阿玛一世英名,岂能容人如此践踏!”
“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。”圆姐按住她的肩膀,强迫她坐下,语气沉缓却带着力量,“越是此时,越要沉住气。你这般吵嚷,除了授人以柄,还能有何用处?”
“那我该怎么办?难道就当缩头乌龟吗?”桑宁哽咽道。
圆姐看着她,一字一句道:“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比以往更加安分守己,抄你的经,养你的性。你要知道你是有兄弟的,外面的事,自有族中男人去周旋应对。你在宫中,代表的便是钮祜禄家的脸面。你越是镇定,旁人越不敢小觑;你越是慌乱,就越显得心虚!”
桑宁咬着唇,泪水终于滑落,但情绪显然被圆姐的话镇住了一些,不再像刚才那般激动。
安抚住桑宁,圆姐回到自己殿内,心思却愈发沉重。纳兰明珠这一手,不仅是报复,更是在后宫投下了一颗探路石。他在试探玄烨的态度,也在观察钮祜禄家姐妹的反应。
“春桃,”圆姐沉吟道,“你明日一早,想办法递个话给姑母,让她在外头留意,这弹劾之风背后,除了纳兰明珠,可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?再叫额涅留意一下,索额图那边可有动静。”
她怀疑,纳兰明珠未必是独自行动。索额图与明珠虽政见不合,但在打压其他勋贵势力上,未必不会心有灵犀。
这一夜,永和宫灯火未熄。圆姐思虑重重,难以安眠。
而此时的启祥宫,却是一片死寂般的平静。
东珠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,靠在暖榻上,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格外苍白。贴身宫女将前朝风声小心翼翼禀告给她时,她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,眸中一片深沉的静默,并无太多意外之色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声音微弱,却异常平静,“吩咐下去,闭门谢客,任何人来探,只说我还需静养,不便见人。”
“格格,这风口浪尖上,咱们是否要……”宫女有些迟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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