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宁迁回永和宫的第二日,启祥宫便递了帖子,言称前来探望嫡姐。
消息传来时,桑宁正在东配殿里烦躁地踱步,闻言立刻柳眉倒竖:“她来做什么?来看我的笑话吗?不见!”
圆姐坐在主位上,手中捧着一卷书,闻言抬眼,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:“宁儿,不得任性。她如今是奉旨入宫的格格,又是以探望姐妹之名前来,你若将她拒之门外,落在旁人眼里,成了什么样子?先前我与你说的话,你都忘了么?”
桑宁咬了咬唇,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懑,但看着姐姐沉静的目光,终究还是气呼呼地坐了下来,别过头去。
圆姐叹了口气,对春桃道:“请东珠格格进来吧。”
不多时,东珠便扶着贴身宫女的手,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。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绒旗装,外罩一件淡青色比甲,脸上未施脂粉,更显得楚楚可怜。
她一进殿,目光便落在桑宁身上,眼圈瞬间就红了,快走几步上前,声音带着哽咽:“嫡姐!妹妹……妹妹总算又见到你了!”
她说着,便要向桑宁行大礼。
桑宁猛地扭回头,看着她这副作态,心中厌恶更甚,冷笑道:“可不敢当二格格的礼!我如今只是个戴罪之身,岂敢劳动您这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?”
东珠的动作僵在半空,抬起头,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,要落不落,显得无比委屈:“嫡姐……您……您何出此言?妹妹心中,一直惦念着嫡姐。在慈仁宫外,妹妹每每想起嫡姐在里面清苦,就食不知味,夜不能寐……”她说着,竟真的低声啜泣起来。
“惦念我?”桑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霍然起身,指着东珠,“你惦念我?惦念到要在所有人面前表现你的姐妹情深,显得我多么不懂事,需要你这个小庶女来可怜施舍吗?!东珠,收起你这套假惺惺的嘴脸!我看着恶心!”
“嫡姐!”东珠被她厉声指责,仿佛承受不住般,身体微微摇晃,脸色苍白,泪水涟涟,“妹妹绝无此意!妹妹只是……只是真心盼望嫡姐能好……阿玛去得早,我们姐妹更应相互扶持才是啊……”她提及早逝的遏必隆,哭得更是伤心欲绝。
“你还有脸提阿玛!”桑宁像是被踩到了痛处,声音尖利起来,“若不是你们……”
“宁儿!”圆姐适时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威严,打断了桑宁即将脱口而出的怨怼。
她放下书卷,起身走到两人中间,先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东珠,温声道:“东珠妹妹快别哭了,你身子弱,伤心过度伤了身子,岂不是让关心你的人担忧?”
她又转头看向桑宁,目光带着告诫:“宁儿,东珠妹妹也是一片好意,你刚回来,情绪不稳,说话难免急躁,姐姐明白。但姐妹之间,有何误会不能慢慢说开?”
圆姐这番举动,给了双方台阶下。
殿内气氛暂时缓和。圆姐扶着东珠在客位坐下,又示意桑宁也坐下。桑宁虽仍板着脸,但在圆姐的目光逼视下,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回了原位。
东珠用帕子拭着泪,偷眼瞧了瞧圆姐平静的脸色和桑宁压抑的怒气,心知火候已到,不能再激怒桑宁。她吸了吸鼻子,努力止住哭泣,转而用一种带着怀念的悲伤语气,低声道:“李姐姐,嫡姐,妹妹今日来,除了探望嫡姐,也是心中有一事,憋了许久,不知该与何人诉说……每每想起阿玛去得那般突然,心中就如刀绞一般……”
她突然又提起遏必隆之死,让桑宁和圆姐都是一怔。桑宁脸上的怒色稍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悲痛和茫然。阿玛的死,始终是她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,也是她一切痛苦和愤怒的源头之一。
圆姐心中警铃微作,面上却露出适当的哀戚之色,顺着她的话道:“姐夫确是去得突然,令人扼腕。”
东珠见成功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,尤其是桑宁的情绪被引导了过来,便继续用那种哀婉的声调说道:“阿玛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,最后却……妹妹入宫前,常听巴雅拉额娘在家中垂泪,说阿玛去后,家族声势大不如前,连祠堂祭奠,都觉得不够隆重体面,愧对先祖,更愧对阿玛在天之灵……”
她说到动情处,又落下泪来:“妹妹人微言轻,自知无力光耀门楣,但心中总存着个念想,若是……若是能求得皇上恩典,为我们钮祜禄家特旨修建一座家庙,以表彰阿玛功绩,使得家族祭祀得以隆重,阿玛在天之灵,或许也能得到些许安慰……妹妹愚见,不知……不知是否可行?”她说着,怯生生地看向圆姐,又看向桑宁,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与不确定。
此言一出,桑宁彻底愣住了。
修建家庙?
这绝非小事!这是极大的荣宠,是对一个家族功绩的极高肯定!若真能成,钮祜禄家的地位将更加稳固,遏必隆的声名也将随之显赫。这对于一直以家族为傲,又深深怀念父亲的桑宁来说,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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