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桃递来那张纸条时,薛明蕙正靠在椅上闭目养神。她刚咳过血,帕子还攥在手心,温热微湿,带着一丝腥气。她没有接纸条,只是轻轻按了按太阳穴,仿佛倦极了。
“沈从吾。”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,声音如风拂过耳畔,几不可闻。
春桃点头:“是裁缝偷偷缝在衣角里的,字迹潦草,像是仓促间留下的。”
薛明蕙睁开眼,目光落在桌边那支玄铁笔上。
阳光斜照进来,笔尾的机关尚存一点萤石粉的微光。她忽然想起昨夜谢珩来访时,腰间的笔相碰,发出清脆声响,宛如冰裂。
她不动声色地将染血的帕子折好,藏进袖中,低声说道:“去请太医令吧。就说昨夜咳得厉害,胸口发闷,想让他再听一听。”
春桃迟疑片刻:“若他不来呢?”
“他会来的。”薛明蕙缓缓起身,语气沉稳,“这些年他给我开的药里,每剂都多加半钱砒霜。他不是要杀我,是想让我病着,半死不活。这样的人,怎会错过亲眼确认我是否还在喘息的机会?”
春桃不再多言,转身离去。
半个时辰后,门外传来脚步声,沉稳而缓慢。
沈从吾到了。他穿着太医院判的青灰长袍,袖口绣着银线云纹,提着乌木药箱。鬓角微汗,右手戴着鹿皮手套,左手握着一支银色听诊器,步履从容,一如寻常郎中。
屋内未燃香,但茶已新沏,热气袅袅升腾。
薛明蕙坐在榻边,面色比往日更显苍白,双手置于膝上,指尖冰凉。她抬眼望向他,声音轻软:“劳烦大人亲自走一趟。”
沈从吾放下药箱,恭敬行礼:“小姐身子要紧,不必多礼。”说罢取出听诊器,银管在光下泛着冷冽光泽。
薛明蕙垂眸,看着他调试器械的手。那手修长,覆着手套,可指节处有细微划痕,似常年摩挲金属所致。
她忽而开口:“大人这听诊器,用了许多年了吧?”
沈从吾一顿:“十多年了。”
“真精致。”她轻咳两声,抬手掩唇,“昨夜我还梦见它了。”
沈从吾眼神微动:“哦?梦见什么?”
“梦里它裂开了。”她微微前倾,“里面...好像藏着东西。”
话音未落,她身子一歪,似是力竭欲倒。沈从吾本能伸手去扶,听诊器顺势滑入她手中。
就在那一瞬,她指尖轻挑...
“咔”一声轻响,底盖旋开,露出一道极细的暗槽。
沈从吾脸色骤变,猛地扑上前抢夺!
薛明蕙早有防备,反手将听诊器掷于桌上,迅速后退两步。她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,抖开一角——血迹未干,在阳光映照下竟显出扭曲纹路。
她凝视那纹路,心头猛然一紧,脑中闪过四字:耳中藏书。
不是比喻,是真的。
她抓起听诊器,将暗槽对准窗缝透入的光线。一道极薄绢片藏于其中,被光照耀,边缘渐渐显现。
沈从吾立在原地,呼吸粗重。
“大人这些年给人看病,听的是病根,还是密信?”她声音渐冷。
沈从吾默然,缓缓摘下手套,露出右手三指——指甲泛青,指腹隐现黑斑,似是常年接触毒物所致。
“你不懂。”他嗓音沙哑,“我收集带血之帕三十年,试遍百毒,只为炼出能令人死而复生的药。北狄答应我,只要献上朝廷布防图,便交出失传已久的《九转还魂方》。”
薛明蕙冷笑:“所以你在我药中添砒霜,让我久病不愈,只为观察我咳血之状?”
“你不也在利用自己?”他直视她袖中帕子,“每逢月圆前夜,心血翻涌,可预未来。你的血,才是真正的药引。”
薛明蕙心头一震。
他知道。
但她面上不动分毫,只将那染血的帕子仔细叠好,收入荷包,随后端起茶杯,轻轻一压——那张薄绢密函,正藏于杯底。
“喝茶吗?”她忽然问。
沈从吾眯起双眼。
她已提起茶壶,热水注入杯中,热气升腾。袖口微动,一点白色粉末悄然落在杯沿。
是萤石粉。
阳光穿过水汽,映照杯壁。刹那间,阴影浮现...
五个北狄文字清晰显现:耶律弘亲启。
沈从吾瞳孔猛缩,整个人扑上前去,伸手便夺!
薛明蕙侧身避让,右手一扬,袖中银针疾射而出,直取他后颈风府穴。
针尖入肉,沈从吾动作顿滞,半身麻木,踉跄跪地。
她缓步上前,从杯底抽出密函,迎光展开。绢片极薄,其上以隐形墨书写一行小字,遇光方显——正是北狄传递军情的秘法。
“你这双耳朵,”她低头看他,“听过多少条人命断绝的声音?”
沈从吾跪在地上,嘴角扯出一丝笑:“你以为...只有这一份密信吗?”
薛明蕙不答,只朝门外轻唤:“春桃。”
帘子掀开,春桃走入,手中拿着粗麻绳。
“押去西偏院地窖,锁好门窗,不准任何人靠近。”薛明蕙语气平静,“他若开口,一字不漏记下;若不说,也别让他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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