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珩走后,薛明蕙仍伫立原地,一动未动。不知何时,雨已停歇,一缕月光从窗缝斜斜地洒进来,落在她手中的判官笔上,寒光微闪,冷如寒冰。
她轻轻将判官笔收回袖中,转身朝偏殿的厢房走去。
春桃正在收拾药炉,见她回来,连忙扶她在榻上坐下。“姑娘脸色太差了,得喝点热的暖暖身子。”说着便要去端桌上的汤碗。
“等等。”薛明蕙抬手轻拦,声音虽轻,却带着一丝警觉,“你可记得世子爷方才的话?”
春桃一怔:“哪一句?”
“他说,若有人送糖葫芦来,别吃,直接烧了。”
春桃皱眉:“这话听着古怪...这大晚上的,谁会卖糖葫芦?又不是年节时分。”
话音未落,外面忽地传来一声沙哑的吆喝...
“糖葫芦...酸甜脆口的糖葫芦...”
那声音拖得极长,夹着北地口音,仿佛从巷子深处飘来。
薛明蕙眸色一沉,微微颔首。
春桃立刻会意,低头整了整衣襟,提起篮子便往外走。临出门前,她悄然摸了摸袖中的裁衣剪,指尖在刀刃上轻轻一划。
门外小贩身穿粗布短打,帽檐压得极低,肩上扛着一根竹竿,竿上串着几排红亮的山楂果。他站在薛府角门外,不靠墙也不动,直挺挺地站着叫卖。
春桃走近,故意踮脚打量:“多少钱一串?”
小贩抬眼瞥她,嗓音压得极低:“三文。”
“还挺便宜。”春桃掏出铜板递过去,“给我来两串。”
小贩伸手接钱,动作却一顿,目光飞快扫过她身后的府门,才慢吞吞取下一串递出。
春桃接过,另一只手忽然一剪...“咔嚓!”
整串糖葫芦从中断裂,山楂滚落一地。
小贩猛地抬头,眼中掠过一丝冷意。
“哎呀!”春桃故作懊恼地拍了下手,“这剪子总不听使唤,做针线久了,手重了些。”
小贩不语,死死盯着那断开的糖串,半晌才缓缓收回竹竿,转身离去。脚步不疾不徐,很快消失在街角。
春桃捏着剩下的半截糖葫芦回来,一进门便将东西搁在桌上:“姑娘,不对劲。”
薛明蕙已在灯下等候。她并未触碰那糖葫芦,只让春桃将山楂一颗颗剥下,整齐摆在瓷碟中。
灯光下,她用银簪尖轻轻拨弄果核。忽然,手指一顿。
其中一颗果核上,刻着极细的纹路,看似随意划痕,细看竟是几个北狄文字。
她低声念出:“今夜子时,城西破庙。”
春桃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是密信!他们竟用山楂核传消息?”
“不止是传信。”薛明蕙拿起另一颗果核对着光细看,“你看这切口,不是刀割的,是牙咬的。每一颗,都是被人用嘴生生咬下来的。”
春桃脸色微变:“那...会不会有毒?”
薛明蕙未答。她起身走到院角,提来一只铁笼,里面关着一条瘦弱的野狗,是前几日捡回的。
她挑出三颗完整的糖葫芦,掰碎混入饭中,端给狗吃。
狗嗅了嗅,舔了一口,随即大口吞下。
不到半盏茶工夫,狗突然抽搐起来,口吐白沫,四肢僵直,眼珠翻白,片刻后便不动了。
春桃捂住嘴,惊得不敢出声。
薛明蕙蹲下身,翻开狗的眼皮查看,又掰开嘴嗅了嗅。无异味,唯舌根泛青。
“不是寻常毒。”她站起身,“是慢性的,服下不会立刻发作,要等到特定时辰才会暴毙。方才那小贩,恐怕自己都不知送的是夺命之物。”
“那咱们怎么办?”春桃声音发颤,“报官?还是告诉世子爷?”
“不能报官。”薛明蕙摇头,“此毒难以查证,反倒可能被诬陷是我们害死了狗。至于世子爷...他既提醒我莫吃糖葫芦,说明他知情。可他未说破,便是不愿此时动手。”
“那您打算如何?”
“等。”她说,“等今晚子时。”
“您要去?”
“我不去。”薛明蕙望着桌上那支断裂的玉簪,眼神平静,“但我得知道,谁会去。”
她让春桃将剩余的糖葫芦尽数烧成灰烬,撒入井水之中。又取出男装、软底靴、蒙面巾,一一藏进床下暗格。
春桃一边收拾,一边低声道:“姑娘,这剪子今日怕是沾了邪气。”
薛明蕙看了眼那把裁衣剪,刃口有一道细微崩痕,似剪到了不该剪之物。
“换一把。”她说,“今晚不用它。”
天色渐暗,府中点起灯火。薛崇之派人来问她身体如何,她让春桃回话说已歇下。崔姨娘送来一碗燕窝,她连盒也未开,直接命人退了回去。
她独坐灯下,手中摩挲着那颗刻字的山楂核。烛火跳动,映得她脸上的影子微微晃动。
忽然,她似想起什么,从袖中抽出丝帕,轻轻咳了一声。一点血迹落在帕上,宛如一朵小小的梅花。
她闭上眼。
风穿过御花园残垣,石桌上的《璇玑图》泛着微光。她仿佛看见一座破庙,屋顶塌了一角,香炉倾倒,地上脚印交错。一个瘦削的身影跪在神像前,左耳缺了一小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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