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偏偏亲手毁了这一切!为了那虚无缥缈的“长久”,他选择了修行,忽略了身边人最真实的情感需求,将她的阳光一点点消耗殆尽,最终让她郁结于心,心脉枯竭而亡!
他以为修行是为了更好地陪伴,却不知这条路从一开始,就背离了他们相爱的初心——那归于平凡、安于当下的烟火人间。
澄心抱着桃月冰冷的身体,坐在雪光映照的窗下,整整三日,不言不语,不饮不食。如同化作了一尊浸透悲伤的石像。
白云观上下皆笼罩在一片哀戚之中。孟青云红着眼眶,强行将他拉开,安排桃月的后事。下葬那日,澄心穿着他们成亲时那身喜服,脸色灰败,眼神空洞,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。他亲手将桃月葬在了药园后山他们常去的那个开满野花的山坡上,那里可以望见白云观,也能俯瞰山下越来越大的村庄。
墓碑立起,澄心抚摸着冰冷石刻上“爱妻桃月”四个字,终于崩溃。他伏在坟前,肩膀剧烈颤抖,发出压抑的、如同困兽般的呜咽。
“月儿……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“我不要什么来世……我只要这一世的你……”
“我们说好的……要一直在一起……”
雪花再次飘落,覆盖了新坟,也覆盖了他泣血的忏悔。那曾经因桃月而注入他干涸心田的温暖与鲜活,仿佛也随着她的离去,被彻底冰封,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寒冷与死寂。
此后,澄心彻底沉寂。他不再修炼,甚至不再轻易开口。常常一个人坐在桃月的坟前,一坐便是一整天,从日出到日落,如同化作了守墓的石像。眼中再无波澜,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灰烬。
他曾触摸到的“道”之真谛——归于平凡,安于当下,在人间烟火中寻得内心的圆满——因桃月的离去,而彻底崩碎。他的世界,随着那小太阳的陨落,已然只剩寒冬。
雪落无声,覆盖了新坟,也试图掩盖那噬骨的悲伤。澄心在桃月墓旁结庐而居,如同彻底化作一块守墓的寒石,不饮不食,不语不动,唯有日渐枯槁的形骸昭示着生命微弱的痕迹。
白云观众人忧心忡忡,却无人能真正叩开他紧闭的心门。孟青云数次前来,送来的饭食原封不动地凉透,劝慰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,得不到半点回应。澄心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个空壳,内里的灵魂早已随桃月一同逝去。
这一日,孟青云与碧落仙子一同踏雪而来。碧落依旧白衣胜雪,清冷依旧,但眼底深处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沉重。
茅庐内,澄心盘膝坐在蒲团上,背影对着门口,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,气息微弱,仿佛随时都会消散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死的寂静。
“澄心师兄。”孟青云轻声唤道,声音里带着不忍。
澄心毫无反应,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。
碧落静立片刻,缓步上前。她看着澄心那死寂的背影,感受着他体内那微弱却似乎正在某种临界点徘徊的魂息,终于开口,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:“广陵……”
这个名字,如同一个尘封万年的咒语,骤然打破了茅庐内凝滞的死寂。
澄心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。
孟青云屏住了呼吸。
碧落继续道,语气艰难:“……是我之过。若非我当年怯懦退缩,未曾与你同入轮回,便无后来诸多波折……若非我执着追寻,干扰此世,或许桃月她……”
“与你何干。”
一个沙哑、干涩,却异常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,打断了碧落的话。
澄心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。
孟青云和碧落皆是一震。
那双原本如同死灰般的眸子,此刻竟重新有了焦距。但那并非恢复生机的光亮,而是一种……洞彻一切的,深不见底的平静。仿佛万里冰封的湖面,映照着过往万千风云,却再无波澜。他的眼神,不再是那个木讷纯粹的澄心,也不完全是记忆中那位清冷尊贵的广陵仙君,而是一种糅合了彻悟与死寂的奇异状态。
“碧落,”澄心开口,声音平稳得可怕,仿佛在叙述与己无关的故事,“你来了。”
碧落看着他那双眼睛,心中莫名一紧:“你……你想起来了?”
“想起了一些。”澄心淡淡点头,目光掠过碧落,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极其遥远的过去,“飞星宫的讲道,瑶池盛会的回护,琼花树下的玉簪……还有,奈何桥头的决绝。”
他说得如此平淡,就像在点评一本泛黄话本里的情节,听不出半分喜怒哀乐。
“广陵……”碧落下意识地上前一步,眼中情绪翻涌,有愧疚,有希冀,更有千年执念终得面对的惶惑,“当初是我……”
“仙子,”澄心再次平静地打断她,目光清冽如雪水,直视着她,“无需再言‘当初’。广陵的选择,广陵的决绝,是他自己之道。他付出过,他不后悔。所以,于我而言,对你,并无遗憾,亦无怨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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