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极三万里外,有渊海名曰暴乱。相传其状若上古神魔交战之墟,穹苍尽覆玄铅之云,雷光如银蛇万缕,昼夜倾泻,轰鸣震彻九霄。海面焦黑如炭,浪涌间电芒游走,迸出硫磺焦臭之气。灵气狂悖不可驯,常人近之则经脉崩裂,唯雷修者能引雷霆入体,淬筋锻骨。此间雷兽横行,电鳗游弋,更有天雷凝成的晶石散落海底,皆为天地戾气所化。
这便是孟青云等人即将要去的暴乱雷海。
天还未亮,琅琊港东首礁石群忽炸开百丈浪涛。孟青云和玄阴子足踏青虺首级,但见这八首妖蛇鳞甲如墨,泛着玄铁冷光,喉间滚出闷雷般的低啸,霎时海底暗流倒卷,百丈高的水幕将众人裹挟其中,待浪涛散尽,琅琊港渔人只见得东方天际一道青电裂空,虺影过处,连海鸥都惊得贴着浪尖低飞。
玄阴子立于最前,手执罗盘,不断修正方位。
孟青云运转灵力,周身光华流转间结出护体光罩,为自身与小煞挡下青虺疾行激起的凛冽罡风。
孟青云神识随青虺游走深海。但觉周遭妖气纵横如林——三百丈下有铁甲章鱼挥动触须,其背甲生满珊瑚状的晶体;五十丈外游过群电鳗,鳞片摩擦间迸出幽蓝火花;最惊人者乃正下方深渊,一双灯笼大的赤瞳缓缓睁开,竟是头初开灵智的鲸鱼。
小煞忽然从虺颈窜出,阴阳双瞳盯着下方游动的电鳗群。这煞兽低吼一声,青虺左首猛然探入海中,再抬起时獠牙间已咬着条三丈长的电鳗。鳗身电弧乱窜,却被虺鳞尽数吸收,只剩半截残躯甩在虺背。小煞欢叫着扑上去,利齿撕开鳗腹时,溅出的妖血竟在虺鳞上凝成细小雷珠。
“蕴含雷电之兽血食最补煞气。”玄阴子捻须微笑,忽见孟青云睁眼,“可是感知到什么?”
孟青云指向前方:“前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?”话音未落,下方海水骤然翻涌,一道庞大黑影自深海中猛地窜出,带起滔天浊浪。正是方才孟青云神识所察的那头初开灵智的巨鲸。其双目赤红,周身缠绕粗壮电蟒,张口便向虺背上的小煞吞来。
小煞低吼一声,四足发力,身形如电疾掠,险险避过鲸口。那鲸兽一击不中,甩尾拍海,再度追近。其体型虽巨,速度却丝毫不慢,所过之处雷光噼啪作响,腥风扑鼻。
孟青云未唤本命剑,只身形一动,已自虺首跃下。金丹后期修为全力运转,周身泛起一层淡金微光,直直迎向鲸首。他右拳握紧,朴实无华的一拳轰出,正中鲸兽额心。
“咚”一声闷响,如擂巨鼓。拳锋落处,气浪炸开,周遭海水为之倒卷。那鲸兽吃痛,发出一声悠长悲鸣,额间鳞甲碎裂,渗出血丝,缠绕周身的雷光也为之一黯。它摆动巨尾,搅动暗流,似是迟疑一瞬,终是转身潜入深暗,不再追击。
孟青云收拳立于浪头,周身光华渐隐。小煞低呜一声,跃回他身侧,黑白双瞳仍警惕地盯着鲸兽消失的方向。
青虺速度极快,破开重重浊浪,不出半日,前方海天相接处已显异象。铅云低垂,道道银蛇撕裂天幕,雷声隆隆不绝。海面不再蔚蓝,而是泛着焦黑,浪涛间电光游走,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灼的气味。
临近雷海边缘,竟可见零星人影。他们皮肤黝黑,身着粗陋皮甲,身上多以矿石颜料绘有扭曲的雷纹。这些人并不驭使飞剑,而是手持骨杖或石锤,杖顶镶嵌着微微发亮的雷晶,引动着周遭狂暴灵气中的丝丝电芒,将其驯服、纳入体内,或用以击碎礁石、灼烤海鱼。观其行止,是在借这雷海边缘之力磨砺己身,并获取生存所需。
孟青云心知这绝非神州修士,或可称其为“雷法师”。青虺的逼近引得这些人纷纷侧目,脸上显出惊疑与戒备。
他示意青虺缓下速度,于一处稍平缓的黑色礁滩落下。甫一落地,便有五名雷法师围拢过来,手中骨杖雷光闪烁,口中呼喝着音节奇特、意义难明的话语。
孟青云尝试以神州通用语询问此地情况,对方眼神更加警惕,为首一人挥动骨杖,声音严厉,显然完全不懂。他改为以手势比划,指向雷海深处,示意自己仅为路过。
对方几人交换眼神,神色并未缓和,反而更显紧张。其中一人突然指向正在虺背上撕咬电鳗残骸的小煞,又激动地指向远方的某处雷暴密集的海域,声音变得急促而充满敌意。另几人立刻散开,呈包围之势,骨杖上的雷光明亮起来。
孟青云顿时明了:小煞吞噬的雷鳗,或许与这些雷法师的目标有关。他们可能正集结于此,狩猎某种雷兽、寻找雷晶,将自己这行不速之客视为争夺宝物之人。语言不通,敌意已生,道理无从讲起。
眼见对方杖头雷光凝聚,即将击发,孟青云不再多言。他身形一晃,已欺近为首者身前,避开击来的电光,左手并指如刀,在其腕间轻轻一磕。那雷法师只觉手臂一麻,骨杖已然脱手。不待其余人反应,孟青云身形如风,接连闪动,或拍击手腕,或点中肩井,瞬息间便将五人手中骨杖尽数击落,人也被震得踉跄后退,个个面露骇然,不敢再上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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